雅间,贵客啊!女人见来了大活,瞬间噌的站起来,高声冲着屋内的某处喊道:“狗蛋!四位贵客雅间!!”
叫狗蛋的小二一溜烟跑到言黎面前,红光满面的引着四人上了楼。
二楼的雅间全都空着,言黎先是大步走进第一间,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只能看到一醉一陶然模模糊糊的一个墙角。
她极细微的摇了摇头,又指着墙上挂着的画道:“我不喜欢牡丹,不要这间。”
好不容易从对面抢来了四个客人,狗蛋自然是无有不应,当即便道:“随您挑!随您挑!哪间都可以,只要您乐意!”
言黎最终选定了中间的第三间。从这里的窗户往外看,正好能将一醉一陶然的门口尽收眼底,就连跑堂的动作都能看个大概。
“就这吧,”她从窗户上收回手,赞赏的看了看墙上的兰花图,真挚道,“我喜欢兰花。”
肯坐下就行。狗蛋连忙将手里端着的盘子放到桌上,将其中刻着菜名的几块巴掌大的木牌一字排开,“几位看看想吃什么。”
言黎对吃饱有要求,但对吃什么没要求,故而一向不参与点菜的事情,此刻只兀自把玩着手里一碰就会咯嗒咯嗒发出声响的新风车。
陆明晞身份尊贵,吃过数不清的珍馐,平日对于吃就更加没所谓,此刻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温知行专注地用手拨弄着他手中和言黎差不多的小玩意,此刻连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四人一向这么散漫,早已习惯的戚斐只得认命的接过任务。她扯过牌子随便点了几样,又将银子放到桌上。狗蛋记好菜,收回木牌拿起钱,转身退出房间,不在话下。
戚斐刚想说点什么,一转头,言黎不知何时已趴到了窗边,正眉飞色舞的指着一醉一陶然的门口,“好热闹啊,跑堂都忙不过来了,还有好多人在看热闹。”
暮色四合,人群渐稀,不远处的酒楼依旧灯火通明。四人吃饱喝足,仰躺在凳上犯懒。
“就连宫里的宗亲宴都没有从早到晚的开法,谁能受得住这样开,”丹陵王殿下即使犯懒都是脊背挺直,偏头愤愤地说,“他这是想要超过皇家的规格吗?”
言黎深有所感,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陆明晞忽然转过头,机敏的反问道:“你也去过宗亲宴?”
言黎环顾四周,干笑着挠挠头,“之前不小心迷路进了皇城……那里面太高了,我晕头转向找不到北,误打误撞走到了哪个殿外面。我听着挺热闹,就碰巧听到了什么‘宗亲’什么的……”
陆明晞匪夷所思道:“迷路进了皇城?也没人发现你?要是不幸被太监或羽林军捉住了,你今日还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
言黎想了想,又是挠头,“应该是没人发现我吧……反正我没被追,也没被捉,命也还在……最后我是从后门跳出去的。”
陆明晞听完,陷入了沉默。
戚斐蹙眉放下手中茶杯,刚要张嘴说话,却被陆明晞抢了先。
她紧紧的盯着言黎,语气格外严肃:“这事除了我们四人之外,你不许往外再告诉别人,听到没有?”
言黎啊了一声,顺从的点头,“可以呀……但我之前不小心告诉我师傅了,可以吗?”
陆明晞松开紧皱眉头,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温声道:“你师傅可以,再旁的人就不行了,知道了吧?”
这么一来一回间,言黎也想明了为什么刚才两个人一下子变得那么紧张,擅闯皇城、偷听宗亲宴,哪一个听起来都有点严重。若是皇上想要治罪,似乎只能砍头了……但也没准是砍脚?
不过她本来也不会把这种事拿出去乱说的,吹嘘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什么是最没意义的事情了。言黎并不排斥这个承诺,当即捧着杯子点点头,“好。”
陆明晞转过头,用手指隔空在酒楼门前的一家食肆头顶点了点,“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酒楼附近等等看?”
刚将脚步拐进巷口,从酒楼里传出的歌声就已经出现在了周围。熟悉的曲调,唱的是敕勒歌。
滚滚乐声震进耳中,言黎悄悄用手掌捂了一下耳朵,忍不住开始回想之前的声音有没有这么大。
食肆内坐了不少人,瞧着都像是想在门口看热闹的。四人在窗边的位置坐下,要了几盘点心和茶水。
等了一晚上,终于来了几个花钱的客人,小二记下点心,欢天喜地的捧着银子跑了。
在第一盘点心端上来时,酒楼内又唱起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
言黎捻起盘内一块桃花形状的点心放入嘴里……
“天似穹庐……”
戚斐拿起桌上茶杯,满意的在手心中感受到一阵滚烫……
“笼盖四野……”
陆明晞将目光投向紧闭的酒楼大门……
“天苍苍……野茫茫……”
温知行好奇的用筷子夹起一块绿色的点心,犹疑着放到嘴边……
“风吹草低……见牛羊……”
下一刻,一阵旋风突然裹挟着酒气席卷面门。顾不上拔刀,言黎瞬间将筷子拿到了手里,迅速扭过头——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眼熟的衣衫,顺着一尘不染的衣摆向上看,孔砚成带着一层薄红的脸出现在了头顶。她紧紧闭着眼睛,酒气就是从这人身上传来的。
“孔姑娘醉了,天娘子拜托几位将孔姑娘带回客栈,”架着孔砚成的几个伙计认真转述,“天娘子还说,天色不早了,几位早点回吧。”
盯梢就这么被发现了?换张脸都被看出来了?!!四人不信邪,同时准备装傻……
但顶着伙计们“你们不走我们就一直在这看着”的灼灼目光,几人终于发现装傻不会成功,便只能带着孔砚成心虚的离开了食肆,临走前还没忘记将点心带回去。
坐立不安的在客栈中守了一会,言黎惴惴的就着水啃完了半包点心,最后还是决定回去。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像是要出事的感觉,”她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孔砚成,心里的不安更甚,小声说,“我先去书塾,再回酒楼。就蹲在墙上看一看,不会被发现的。客栈很安全,你们就在这等着。”
陆明晞道:“刑部的人明日就能到,无论如何注意安全,非必要不要出手。”
言黎点点头,拿起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