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出发的日期,两人也都放松下来,开始在各处集市转着买些路上要用的东西。
走着走着,言黎被路边一卖火镰的摊位吸引了注意力。她拉住还直愣愣要往前走的温知行,蹲在小摊前细细打量。
麻布上摆着五六个巴掌大的皮质小包,言黎拿起一个打开,试了试里面的火石和火绒,随即冲着歪坐在地上的老人道:“我要两个。”
听到有人要买东西,缩着手蜷缩在墙边的老人缓缓抬起了头。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面皮都皱在了一起,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宛如壁画上的厉鬼般可怖。
言黎听到身边的温知行小声倒吸了一口凉气,靴子尖也悄悄往后错了错。
这是害怕了吗?她快快的瞥了他不算太好的脸色一眼,向左侧了一下身子,替他挡住大半个老人。
温知行躲在言黎身后,悄声捏起她垂在地上的一小片衣角攥进手里。
“十文。”好在老人只是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扯着嘶哑的嗓子说道。
还不算贵。言黎看了看她,边从怀里掏钱边说:“你的眼睛治不好了么?倒是怪可惜。”
她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大,只像是街边小娘子好奇的随口一问。但话音刚落,那老人却一下冷下了面容,那皱皱巴巴的脸显得更可怕了。
温知行抖了两下,又往言黎身后闪了闪。
言黎见老人没有接钱的意思,便伸直胳膊将铜钱塞到了她手里,自顾自从摊上捞起一个火镰,又向后伸了伸胳膊示意温知行也挑一个。
他飞快的闪出来从地上随便捡起一个,又飞快的闪到了她身后。
“治不好了……”老人摸索着把钱收进袖子里,咳了两声,幽幽道,“这是鬼的惩罚……”
一听到鬼,言黎立马来劲了,一个劲的追问:“哦?鬼?哪有鬼?”
老婆婆动了动身体,神色凄苦的呵呵怪笑起来,嘴里颠三倒四的嘟囔着什么,就是不肯再回答她的问题。
这是被吓得精神失常了么?
面对这等无法沟通的状况,言黎只能遗憾的叹口气,怏怏的站起身走开了。
直到走出好远,温知行还在心惊胆战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火镰,曾经听说过的种种话本子里的情节不断浮现在眼前,“她不会也是鬼吧?这火镰一会儿不会变成一堆纸钱吧?”
言黎打了个哈欠,平稳道:“不会。”
既然她这么说了,温知行就放心的把火镰挂到了腰带上,弱弱地说:“那……那我就把它装起来了。”
这次来就是为了买些路途上的补给,罗大娘做的胡饼还剩下半袋,但两个人吃的话估计是不够的。于是言黎就又在食肆买了几个,临走前看到烧频婆果也还不错,便连带着又要了两个现烧的,和温知行一人一个拿着坐到了马棚对面的石台上。
石台中间种着一棵柳树,垂下来的树枝就在他们头顶随着风晃啊晃,恰到好处的遮住了正午那片最厉害的日头。
马棚周围弥漫着马儿身上浓重的味道,其实并不是太宜人,来往的行人大多快步走过这处,但温知行却没表露出什么嫌弃的脸色,只双手捧着果子边看马很珍惜的小口小口啃着,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频婆果在民间是很常见的水果,只要是在它成熟的季节,几乎每家食肆都会烧来卖,言黎这些年没吃过一百个也吃过八十个,平时也就当个解馋的零嘴吃,算不得什么稀奇。
她三口两口解决了自己手里的那个,偏头一看他才刚认真的吃完一半,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没吃过频婆果?”
“吃过呀……但还没吃过烤的,”温知行嚼了嚼,满脸幸福地说,“竟然还很香甜可口,好吃。”
烧果子还是很便宜的,看在温知行日后大有用处的份上,言黎还是愿意多满足他一点容易达到的要求:“那再回去买几个?”
他摆摆手,连忙将嘴里的果肉咽下去道:“不要不要,一个就够了。”
“好吧。”
言黎撑着手向后挪了挪屁股,将脊背靠在柳树的树干上,又抬起手垫在脑后,闲适的看着头顶被树枝切割成一块一块的蓝天。零零碎碎的阳光顺着缝隙落到衣服上,和盖着被子一样暖和。
温知行坐着吃完了一个果子,回头一看,也跟着爬了上来。树干被占,他就直接躺到了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台子上,将胳膊架起来当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