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詹姆说,“我从来没说过你是个一一你知道!”
“你认为摆出刚从飞天扫帚下来的样子显得很酷,所以你就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还拿着那只傻乎乎的金色飞贼卖弄,在走廊里碰上谁惹你不高兴就给谁念咒语,就因为你能——我真奇怪,你的飞天扫帚上有那么大个肥脑袋居然还能离开地面,你让我恶心!”
莉莉跑开了,詹姆喊她完全没有用,她一点都没有停下脚步。詹姆的火气更大了,他再次将魔杖对准斯内普,“谁想看看我把鼻——”
又是一道闪光,有一根魔杖被打飞了,飞得足够高,然后跌落到旁边的草地上。
——这次是詹姆的魔杖。
“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教授要你现在到他的办公室去,他有一样很珍贵的药材需要你帮忙一起处理。”
哈利随着声音的来向看过去,一个有着灿烂的金色头发的女生从走廊那边往草地上走来,就像是没看到这里这么多人一样,只是跟斯内普说话。她走到草地上,发丝在太阳光下更加闪耀,那双褐色眼眸也似有一泓蜂蜜做的潭水般流转。她手里还拿着魔杖,看上去刚刚念了咒语。
哈利很容易认出来这是十几岁的西尔维娅·格林格拉斯。
詹姆看上去被小几岁的女孩打飞了魔杖的事惹怒了,他把自己的魔杖捡回来,指着西尔维娅说:“你是那个三年级的格林格拉斯?你——”
小天狼星站在旁边皱着眉,却什么话也不说。
“不管你们是在决斗还是学术交流,现在都要暂停了,”西尔维娅看上去满不在乎对准自己的那根魔杖,“斯拉格霍恩教授很着急,但整个学校会处理这种药材的人并不多,而这种药材也需要尽快处理才能保存。”
“而且,学校禁止学生私下决斗。”西尔维娅转身要走,而詹姆看上去不依不饶地要继续对斯内普施咒。
但哈利应该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最后会发生什么了。一只手如铁钳一般紧紧地抓住了他的上臂。哈利退缩着,试图逃出这只手的禁锢,并扭头看看是谁抓住了自己。他一看就吓得哆嗦起来,一个长大成人的他最熟悉的斯内普就站在他的身边,气得脸色煞白。
“玩得开心吗?”
哈利感觉自己正在升向天空,他周围的夏日景色统统消失了,直到他的双脚撞到了斯内普办公室的地板上,他又回到了斯内普桌子上的冥想盆旁边,在现实中,他的魔药课教授昏暗的书房里,直面他刚刚看到的记忆的主人公。
“那么。”斯内普依旧用力地抓着哈利的胳膊,哈利觉得自己手臂的血液几乎都要不流通了,“很开心吧,波特?”
“没——没有。”哈利被斯内普现在的样子吓住了:他双唇颤抖,脸色苍白,深黑色的眼睛几乎要吞没他。现在他能想象得到斯内普当食死徒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可怕的样子了。
“你父亲是个有趣的人,是吧?”斯内普摇晃着哈利,“怎么样?波特,你看得也很开心吧?”
“我——没有——”
哈利的胳膊都麻了,他感觉自己要被斯内普以大力气推倒。但就在此刻,斯内普办公室的炉火突然燃烧地更旺了一些,接着一个哈利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的脸出现在火焰里——
“西尔维娅要生了,快回来。”
斯内普立刻松开钳制着哈利的手,自己冲去壁炉边抓了一把飞路粉,在他走进火焰之前不忘对着哈利怒吼一句:“不准把你看到的事告诉任何人,滚出去,我再也不想在这间办公室里看到你!”紧接着他踏进绿色的火焰里,说了一句“格林格拉斯庄园”就消失了。
哈利朝着门口猛冲过去,他用力地拉开门,顺着走廊一路狂奔,不知道跑上了几楼,总归是离斯内普的办公室很远很远之后才停下,揉着自己的胳膊。现在他的心情相当地复杂,甚至有些无助。
他那么仰慕的父亲,其实和斯内普说的一样,是一个傲慢自大的人。
哈利自己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才回到格莱芬多休息室,坐在正在写作业的罗恩和赫敏旁边。但即使这样也比前几个他去学习大脑封闭术的晚上早了很多回来。而之后的问题是怎么解释他不再去学大脑封闭术的事情。
“今晚怎么结束的这么早,哈利?”赫敏从大部头的书里抬起脑袋,放下手里的羽毛笔问。
“啊?啊。”赫敏连问了三遍哈利才反应过来,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哦。”
“你怎么了,哈利?今晚不顺利吗?是不是斯内普针对你了?我就说你不该跟着斯内普那个老蝙蝠学那什么......”罗恩把空空的羊皮纸往旁边一丢,他的变形术课本在一旁被翻开,另外一边还放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变形术的高级奥秘》。
“不是,”哈利喃喃道,终于他反应过来,打起精神来。但是他不想跟赫敏还有罗恩说任何他今晚看到的事,他只想把那个跟他期望不符合的父亲的样子藏在自己的心里,不让任何朋友知道,哪怕是赫敏和罗恩。毕竟他们也一直认为他的父亲是一个极其优秀的,远胜过斯内普的人。
“我以后不用去找斯内普学大脑封闭术了……”哈利结结巴巴地说,“他说我已经学会了基本法则了,只要自己练习……对,只要我自己练习就行了……”
赫敏皱着眉,对哈利说的话产生了怀疑:“斯内普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停下大脑封闭术的课,这是邓布利多的希望,让你学会大脑封闭术。你现在还没真的学会呢。”
哈利一开始有些哑口无言,但马上他就记起来了究竟是为什么能够让斯内普放下他的事急匆匆地离开。
“斯内普之后几天可能都不会来学校了。”
还在为了变形术论文烦恼而挠着头的罗恩听到这话兴奋地抬起头来看着哈利,“什么意思?什么叫斯内普不来学校了?”
他声音有点大,让沙发旁边的几个人忍不住转头来看他们。哈利迟迟不说,等那些人无趣地转过去后才小声地告诉赫敏和罗恩:
“格林格拉斯教授要生了……斯内普刚刚回……”
哈利突然觉得很难说出口那个字。
“他刚刚回家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一脸苍白地出现在格林格拉斯庄园的壁炉里的时候,一楼只有瑞安·格林格拉斯在,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空寂得可怕。
“她们都在楼上,治疗师还要十分钟才能过来,今晚她被别的巫师绊住了。”瑞安一边碎碎念一边跟着斯内普往楼上走,“当时我就说应该把她接到家里来一直守着西尔维娅,如果发生什么突发……”他瞥见到斯内普难看的脸色,声音也渐渐变小了。
“你也不用紧张,女人生孩子要好久呢,卡莉欧碧和妈妈守着西尔维娅呢,她们都生了两个了,很有经验。西尔维娅是第一胎,不会很快的,你…”
他的话被在他面前关上的门打断,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尖,站在门外等着。
斯内普走进屋子里的时候西尔维娅正靠在床头喝水,他走到床边,接过西尔维娅递过来的水杯,却也不敢坐下。
“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西尔维娅抬起手示意他坐下,摸了摸他的脸,问道。
“没怎么,你现在怎么样?”斯内普看了看她,帮她擦去了脖子上的细小汗珠。
“刚刚很疼,但现在好一点了。”西尔维娅拉起斯内普的手,“妈妈让我吃点巧克力。”
“现在要吃吗?”斯内普拿过桌子上放着的巧克力,递到西尔维娅嘴边。
“不要,”西尔维娅摇了摇头,“西弗,我有点害怕。”
斯内普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孕期的辛苦让西尔维娅看起来十分憔悴,而刚刚的疼痛也让她的鼻尖有了汗珠。
“别怕,我在这儿呢。”
“我有点担心,”西尔维娅把头埋进他怀里,用之前圣芒戈的治疗师教她的方法呼吸着,她的肚子又隐隐作痛起来,还往下坠,她的腰又痛又酸,“我不知道怎么做个好妈妈。”
斯内普抚摸着她的背,他的心也随着西尔维娅因疼痛而颤抖着的身体而快速地跳动着。“别担心,你会做个好妈妈的。”
窗外的夜色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房间里的灯光照亮了西尔维娅痛苦难忍的脸。
西尔维娅的神志随着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而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她只是感觉眼前一片模糊,有人像是在她耳边又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喊着用力。但她太疼了,西尔维娅感觉自己像是同时中了一百个伏地魔的钻心剜骨一样全身都痛得不行。
孩子在努力冲破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要碎了,腰也要断开。她现在宁愿去直面伏地魔,跟他对战一场。西尔维娅感觉自己痛到无法呼吸,只能紧紧抓住身边她有着最熟悉的体温,最熟悉的味道,让她安心的那个人的手,即使那只手比她抖得还要厉害。
她的脸上泪水和汗水斑驳交杂,但之后有热毛巾轻轻地擦去她眼角不断溢出的眼泪。她轻轻地张嘴说着什么,身边的人俯下身子听她讲话。
“我好痛,我不行,我做不到。”
“没事,很快,很快就结束了。”有冰凉的东西砸在西尔维娅手上,西尔维娅不知道那是什么,她的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她想大声地尖叫大声地哭,但是手套上沾满了鲜血的圣芒戈的治疗师严厉地不允许她哭。
西尔维娅委屈地要命,她抓那只手抓得更紧了,指甲都要扣进手心里。她的汗把枕头都打湿了。
“好痛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西尔维娅只能小声地抽泣着,有人把她汗湿的黏在脸颊的头发拉到耳后。
“很快,西尔维娅,很快。一会儿就好了。”
西尔维娅觉得自己的力气在源源不断地流失着,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紧紧攥着的那只手要抽离了,她很害怕很害怕,轻轻地几乎不动嘴唇地说:“别走,我害怕。”
“我去拿药,西尔维娅。你只是.…..…”平日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的,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的男人此刻声音都在颤抖,“你需要一点帮助,你只是现在有点没力气了,喝了药就好了好吗?我之前熬过的,一瓶魔药,就一直放在隔壁,我现在去拿过来,马上就回来好吗?不要睡过去。”
“好吧。”西尔维娅感觉疲倦席卷了她的身体,眼皮越来越沉,但疼痛不允许她睡过去,而治疗师的手几乎把她搅碎了,旁边还有维妮的喊声。她感觉她一直抱着的那只手离开了,但不过一瞬间他又回来了,把西尔维娅扶起来,坐在她身后,把药瓶递到她嘴边。
西尔维娅乖乖地喝了,她感到身后的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苦。”
“抱歉。”身后的人当她的支柱让她靠在身上,“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西尔维娅的泪水留了满脸,一股比刚刚还要剧烈的疼痛从她身体里炸开,她几乎要窒息了。
“西弗,我要活下来。”西尔维娅一边听治疗师的话用力一边说,“你也要活下来,他也要活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
西尔维娅感觉到身体一松,接着是一阵响亮的婴儿的哭啼。
窗外太阳甚至已经西垂,不知不觉间已是近傍晚。治疗师终于说好了,西尔维娅松了一口气,什么都不管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斯内普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小心翼翼地把西尔维娅放下,让她舒服地躺在枕头上。他想要站起来却一下子跌倒在地,又扶着旁边的桌子站起来。维妮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递给他看。
一种不知名的情感由内向外地迸发,让不再冷静的人颤抖着。他不甚熟练地接过自己的儿子,看着他黑色的头发,眼泪几乎要再一次流出。
“海曼,他叫海曼。”
代表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