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数大抵是一早就写好的,一生要遇到的人与事都是注定的,这样看起来,人或许只是某个大型端游里的NPC罢了,照着轨迹,做着固定的事。
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但在此时,悲观倒成了一种乐观。
既然未来已定,无从更改,那么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都是天意,我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我走进庵里,恍惚间,像是走进了潮湿的井底。
人太容易共情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我这样软弱而立场不坚定的普通人,老书记说得没错,把命挂在我这种人头上,宁城的百姓也真倒霉。
就在我发呆的空挡,门外忽然传来极惊恐的叫嚷声,身边的人疯狂涌入庵中,又争相拥挤着往外逃去,我一怔回神,霎时担忧起兰花婶和青青来,来不及分辨发生了什么,分开拥挤的人群找寻。
挤到门口的刹那,我一身血液直冲颅顶,只觉四肢百骸都凉遍了。
门口有个女人。
门口爬进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她身上凸出一粒粒癞蛤蟆似的肉粒,脸上、胳膊上、腿上……
她歇斯底里地哀嚎着,十指血淋淋地从脸上抓落血肉,长发濡湿凌乱地贴在那一道道血口上,身下拖出殷红的长痕。
她的手艰难攀到了寺庙高高的门槛上,抬起头,不知是对着我,还是对着我身后的低眉怒目的金刚像。
“救,救救我……”
谁能救她,是掉了漆的佛像,还是我这自身难保的泥菩萨?
透过这双眼睛,我似乎看到了一个高瘦如圆规的女人,中气之足地叉着腰,站在街上,一只手指指点点,拖着背上的三个鬼魂,腿上还挂着一个狡黠奸笑的胖男孩,舌战群儒。
三个女娃娃又出现了,她们惊慌地站在女人四周,一起大声哭喊着,着急地舔去女人脸颊的泪和血,只是舔不尽。
这又是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我叫她吕家女人,村里人叫她“家财老婆”,她泼辣、尖酸刻薄、不好惹……她血淋淋地爬到我脚边,求我救她。
我颤栗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吓傻了,恍惚中,被人猛地一把拖到一旁,兰花婶用土话大声叱骂:“女地七的,以抢跳?”
“你是傻的吗,不知道跑?”
跑?跑到哪里去?
我迷茫看向兰花婶,惊惶无措。
那是伥鬼下的蛊发作的模样,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发作。
我不禁害怕得发抖,会不会下一个就是我?
天池庵翻修后,香火不断,佛香浓郁,观音像悲天悯人地垂着眸,人人来这祈祷一个美满。
人人惊恐地挤在一起,目睹地上痛苦挣扎的女人缓慢地,在爬那高门槛的过程中,冰凉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