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了一声,小孩们看到生人,大笑着一哄而散。
笑声天真烂漫,笑得充满恶意。
我心中莫名发闷,看了那女人一眼,没有做声,绕过茅屋从小路走了出去。
女人呆滞的视线仍痴痴看着远方。
身旁的女孩紧跟上来,轻声问:“江棠,你怎么了?”
我呼吸滞了一滞,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说:“以后你叫江茶。”
我想我大概知道我为什么会冲动之下带着她了。
我是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一个月只有不到三千块钱的工资,日复一日上班,重复单调忙碌的工作,望着低矮的天花板,心头闷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终于,这口气到了喉咙口,我平静地离了职,揣着几千块开始流浪。
往偏僻的村庄走,我讨厌车流,讨厌人群,喜欢泥巴房子檐下暖暖的太阳,和安详的老人。
我帮不了任何人,甚至称得上麻木冷漠。
但身处这个时代,我同样看过了太多新闻,有太多无力,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尽我所能去帮助同为女性的每一个“她”。
破茅屋前的女人逐渐远去,我心头缀着沉重的悲哀,似乎因帮不到她而负罪。
江茶在此时是个体贴可心的同伴,她不问不响,被我握出温度的手轻轻牵着我,无声陪伴抚慰我那颗敏感脆弱的心。
我想我需得去镇上修我的手机,也应该先去当地公安局问问看江茶的身份……冗杂的思绪渐渐将悲哀挤出脑海,我在村头一根电线柱子底下找到了客车发车表。
也是幸运,偏远农村一天有两趟车就很不容易了,而我恰在其中一趟的半小时前赶上了。
我牵着江茶的手蹲在了电线杆底下等,自然得像认识了好多年。
不多时,一股浓郁的尾气扑面而来,笨重的客车外皮脏得像包浆似的,司机叼着烟不耐烦地打开车门,站口等待的乘客一拥而上。
我是经历过这架势的,仍抢不过那些大爷大妈们。
我忍着喉头涌起的呕吐感,艰难把江茶圈在窗边,打开窗户透进一点风,我才歇了口气。低声对江茶道:“很快就到了,忍一忍。”
江茶在我怀里抬头看我,点了点头。
我忽然生出些自卑和胆怯来。
我生得一点都不好看。
每每照镜子,我都会升起挫败和厌恶感。
镜子里那个又胖又丑的怪物是谁?
我继承了父母的全部缺点,父亲的坏脾气和母亲的矮胖个子。
所以我不喜欢照镜子,连带着从不化妆,疏于保养的脸风吹日晒,是干燥的,像个地道的流浪者。
我的手撑在窗台上,后背人挤着人,土路颠簸,司机放着凤凰传奇的歌,嗨得车厢也跟着蹦迪。
那双手也是粗糙而布满茧子的,干得起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