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颜再桃花小院中昏迷了一天一夜,谢乾就在床前守了一天一夜。
此时的谢乾眼窝凹陷双眼赤红,恨不得不错眼的看着江书颜,可江书颜却跟回来时并无二致,时而害怕得无措哭泣,时而愤怒的四处蹬踹,唯一不变的只是她依旧虚弱的脉息。
谢乾在床前又守了一个时辰之后耐心耗尽,他示意梁太医跟着他去外间,忙问道:“你不是过她除了失血过多并无大碍吗?怎么到了现在还未醒?”
“这……老夫瞧姑娘如今的表现好像是陷入了之中梦魇,梦魇本是心魔,算不得什么要紧的病症,但人之一心乃是人之神魂所在,只由己定,不由他定,我虽予姑娘施了针,但姑娘若是执意不肯醒来,老夫也很是难为啊!”
“那她要是一直如此该怎么办?”
“姑娘如此昏睡,喂进去的东西又吐出了大半,每日实际就只能进了少量流食,若只几日还好,长此以往的话恐怕人会逐渐消瘦,性命难以为继,至于孩子,到时候肯定也难以保全了。”
谢乾听闻梁太医如此说变得更为焦急,手指被捏得咯吱作响,“既然如此凶险怎么会没有别的应对之法?”
“请恕老夫医术不精之罪,“好药难救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姑娘明显是生了自绝之意,只有姑娘自己萌发生志方可自救,非人力可改!”
谢乾挥挥手让梁太医下去,叫了小松过来,“我昨日让你去寻江氏的父母,他们如今何在?”
“小的今个儿一早就去把他们接过来了,现在正在偏厅候着,世子也要见他们的话,奴才这就让他们过来。”
“不了,我直接过去吧!”
江父江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对于公侯王爵有着天然的敬畏,今晨小松去接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严明了侯爷的身份,不过对于江书颜的事情却没有多言,只是以不慎摔伤一笔带过,两老担忧女儿,并没有多问,马不停蹄的就跟着小松赶了过来。
谢乾刚走进偏厅,两老马上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头也不抬的直接就跪了下去,两人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道:“草民参见大人!”
谢乾久居高位,自然不会对两个草民假以辞色,他径直走到了上首坐下,随手示意两人起来。
江父江母被谢乾的华服威仪所慑,并不敢坐回位置上去,只战战兢兢地缩作一团站着。
谢乾抬眼看了一下两人,暗道:“这样的两人怎么生出那般硬气的女儿的,还真是奇了!”
谢乾之前几乎从未与类似之人打过交道,此时仍是用他那副对待下位者的姿态吩咐道:“江氏如今受伤昏迷未醒,御医等人皆是束手无策,言她若是一直不醒恐有性命之忧,本世子想着你们自有血脉亲缘相连,想必能用互相之羁绊牵挂助她醒来,故而将你们找了过来,她是本世子之爱妾,如若你们能助她醒来,我必有重赏!”
江老爹本来还很惶惑,但一听到自家女儿可能有性命之忧时顿时急了,忙道:“她本就是我们的女儿,救她亦是我们所愿,怎么能还要您的赏赐呢!您还是快带我们去见她吧,我们一定尽力将她唤醒。”
谢乾见两人的急切的样子不似作假,遂将两人带至了内间的卧室。
此时的江书颜仍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头上覆着白布,右侧大腿也被纱布包了起来,用好几个枕头固定在一处,防止她乱动之下再把伤口崩裂。
床上被她泪湿的枕巾也早已换过,只是她那被泪浸湿的头发还湿哒哒的搭在脸上,显得好不可怜。
吴氏一看就心疼坏了,她的女儿她是最知道的,小时候一点点小伤都要哭好久,最是怕疼了,如今见她伤成这样,不知得有多疼,难怪她哭得如此伤心。
此时她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一把就扑到了女儿身上,哭道:“娘的好囡囡,你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就伤成了这样,哪个天杀的撞了你害你摔成这样!呜呜呜!”
吴氏的嗓音极大,屋内屋外都听了个清楚,此时候在门口的小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怎么就那么嘴贱说江姑娘是摔的呢,真是夭寿哦!
谢乾在屋内听着吴氏的叫骂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觉得在屋内呆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江老爹见没了外人在场这才跟着吴氏一起跪坐在江书颜的床旁,温声道:“爹的乖女儿,你平日里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怎么会摔得怎么严重呢,爹听那什么世子说,你要是再不醒过来的话就怕是会有性命之忧了,你还这么年轻,连孩子都没有过,你之前说的过,这世间有诸般美好之事等有钱了要我们一家人一同去经历,可现在家里钱也有了,可你却要长久的沉睡下去了,你叫我和你娘怎么活啊!你就忍心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嘛,你要是能听见我们的声音你就快些醒过来吧!”
吴氏此时听丈夫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顿时觉得伤心欲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个劲的在床前哭泣。
而此时的江书颜则在现实与梦境中往返流连,她确实不想再醒过来,可耳边的声声呼唤和身上的痛楚无一不将她狠狠的拽回现实,她短暂鼓起的离去的勇气被父母的哭声击得粉碎,不见方可不念,见之又怎能无情,谁让她浑身都是软肋。
终于再难忍受她母亲的魔音穿耳,缓缓的将眼睛睁了开来。一直在旁边给吴氏擦泪的江老爹率先发现了女儿的异样,他眨吧眨吧眼睛仔细看了看,待发现女儿确实已经醒了过来时,猛的推了一下哭得正伤心的吴氏,“老婆子快别哭了,女儿醒过来了!”
吴氏此时也看到了女儿睁开来的眼睛,可口中的呜咽之声并不那么容易被止住,仍就有些抽抽噎噎的,小心的问道:“颜丫头,你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痛吗?”
江书颜此时刚醒本就还有些迷茫,听得自己老母亲的提醒,顿觉腿上头上痛不可当,还有一个久未进食饿得火烧火燎的肚子,简直就如同去了炼狱,难受得她又掉了几滴眼泪。
吴氏见女儿哭了也跟着伤心,关切道:“有什么不舒服你就跟娘说,咱们现在手里有钱,什么药都吃得起的。”
江书颜被她老母亲的话逗得一乐,瞬间连疼痛都减了几分,用十分沙哑的嗓音道:“娘,我饿了!想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