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乐总算听明白了,人家拐着弯问他和忻拾迎的过节。
“真想知道?”他故意板着面孔道,“有点不光彩,不过算不得秘密,想听我就告诉你。”
秦思狂瞧他装傻,连忙补上一句:“先生博闻强识,可集贤楼也不皆是无能之辈。”
“于是乎?”
“我视你为知己,所以从未想过借天机堂探查隐秘。先生光明磊落,不光彩的另有其人才对。”
攥着珠串的手搁在自己肩上,岑乐忍不住笑了。他的意思是碍于二人“非同一般”的关系,不想动用天机堂,太生分,等人主动开口呢。
贼人软硬皆施,哪个铁石心肠的人受得住。被撩拨得飘飘欲仙的男人终于投降,既卸下心防,不用再装模作样,省得遭人调侃假正经。他侧躺于榻上,将玉公子圈在怀中,摩挲那条唐代珠串。
“嗯……”
“可知黄家乌金剑匣的来历?”
江湖尽知六十年前青城黄家家主黄凯山铸乌金剑匣,内有黄鸟、千雪、南山、凯风、妖歌、有桃六剑。然而鲜有人晓得剑匣乃是黄凯山与一位女子的定情之物,那位女子名叫陶雪歌,正是兖州陶家的小姐。
黄陶两家积怨已久,自然容不得二人生情。相恋却无法相守,黄凯山打造乌金剑匣,每一把剑都以诗经取词命名,旨在铭刻自己与陶雪歌的情意。两方争斗仍在继续,可谓不死不休。先是陶家出手,黄家遭逢变故后乌金剑匣不知所踪。二十年前,黄家将陶家赶出山东迁至均州,再到去年陶谦回青城开花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两家的故事估计有得书呢。
过去,六剑中的有桃、千雪、凯风流传有序,另外三剑下落不明。汪同得到南山仅仅三年,而南山其实是别人献给他的,此人正是覃冠。
“他与汪家有姻亲关系,覃夕或许真是汪同、汪旭的外甥女。”
“习武之人都想要神兵利器。他给汪同这样大能耐的亲戚送礼,一定有事相求。”
渐渐的,男人的手从玛瑙珠子转移到其他地方。
覃冠一介布衣,无门无派。他家中富裕,想要宝剑只有一个办法——花钱买。至于买东西最好的路子就是“当铺”。多方打探,“当铺”只找到南山的下落。
秦思狂叹了口气:“不用问了,那时‘南山’的主人是忻拾迎。”
岑乐不用明说,略微提点几句就能让秦思狂猜到来龙去脉。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对“当铺”来说,好做的买卖做便做了,不好做的也不是非要挣那份钱。这笔生意显然属于后者。忻拾迎背后是谢悬,他不肯割爱,“当铺”不会硬来。所以覃冠知道南山在武昌安济堂,然后自己带着女儿上门求剑。接着忻拾迎殒命,南山终是归了汪同。
“不对。覃家父女三年前到武昌应是想花钱买剑,一个读书人一个小姐,他们不具备杀人夺剑的本事。”
陈家香铺相遇时,覃夕曾问岑乐是否该原谅无心犯错之人。忻与还安排人唱《琵琶记》讽刺她,意味他俩原本有些交情。覃夕当初接近他想讨些情面,结果忻拾迎身死,两方撕破脸。
“覃夕在脂香阁喊你走,怕‘表舅’伤你,不像会为一把剑不择手段的人。”
“无论如何 ‘南山’在汪同手里,先生觉得覃冠所求成了吗?”
“恐怕没有。”
“如何判断?”
“要是成了她不用三月去济南找温时崖,后面字帖、团扇、曲谱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
父女俩没有拿到宝剑的话,杀忻拾迎的另有其人。有这等本事且敢跟谢悬叫板的人倒不是没有,可最后把剑给汪同的就只能是他弟弟汪旭。
“覃家父女来回折腾,一定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为钱,为仇,为情?都不像啊!”
大约是嫌热,秦思狂手肘轻推身后人。
“多半为了情。恩情友情皆是情。”
岑乐压下胸中少许不满,缓缓道:“覃冠少时在外游历,拜师学画。假使他去过浙江……”
秦思狂浑身一震,支起身望向木箱中第三件东西。
“你的意思是他也许认识钱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