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科口不能言,眼睛往墙头瞥了一眼,那儿果然已经没了人。这么说,林叠也同他一样跟了一路?林掌柜又为何要跟着两个孩子呢?
见孟科已镇定下来,林叠放下手,拉着他过了桥。直到离那院子数丈远,林叠停下了脚步。孟科这才拱手道:“林掌柜,我俩这都能遇上,实在是太巧了。”
林叠笑道:“孟公子你为何会来徐家村呀?”
孟科说完自己从庙会来到此地的经过,问道:“那掌柜你……”
林叠摇头苦笑:“这两日,我可是愁白了头。”
前天花月楼丢了卤,林叠托人查了两天,终于有了头绪。偷东西的人就在城北郊外的徐家村。
听罢林叠所言,孟科沉吟片刻,正色道:“《三国志》有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娃儿都贪玩,玩具、酒肉不是大事,但放任不管的话,长此以往,孩子坏了品性,以后若是烧杀抢掠……”
林叠淡淡道:“孟兄言重了。此事一时半会我看也解决不了。时候不早了,你我还是先回去吧。要是过了戌时五刻,我们可就进不去城门了。”
小周灌满一壶酒,刚准备送上楼,就见林叠进了门。
“掌柜的,您可算回来了。岑先生在楼上天字间,油铺的范掌柜也在。”
天字间是花月楼最大的雅间,坐十个人不成问题。
“这酒是给楼上的吗?”
“是。”
“给我吧。”
岑乐见推门而入的是林叠,拍了下大腿,道:“怎么好意思让你亲自来给我们送酒。”
“哎呀,”林叠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都没怎么动。除了刚进门的林叠和孟科,就坐了两个人——岑乐,以及集贤楼云岩堂的堂主范峥。四人寒暄过后,孟科对岑乐道:“下午有个少年,从常熟来,说是要找你。岑兄可有见着面?”
岑乐点头道:“我已经让俞毅安排他在客房住下了。说到此事,还得多谢孟兄带他们去庙会。”
“小事一桩。对了,思狂呢?”
“他送小宝回张府,我也不知为何至今还没过来。”
孟科笑道:“碧筳说况景最是粘他,估计是耽搁了。他不入睡,思狂恐怕没法跟我们一起喝酒。”
范峥忽然道:“听说岑兄那位小友,今日在庙会上出风头了。”
岑乐垂首叹了口气,云岩堂消息真是灵通。他玩笑着说了傍晚经历的种种事情。
范峥笑了笑,道:“陆放翁曾言,后生才锐者最易坏,父兄当以为忧,不可以为喜也的。少年才俊,书生意气,做事往往欠缺考虑。近来江南闲杂人等不少,凡事小心为上。”
岑乐听懂了范峥的话,上个月江南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各方自然都要来打探一番。
“在下明白,多谢范先生提醒。”
在场众人都笑了,给江南招惹来是非的那个“罪魁祸首”,正巧不在。
“孟兄,”范峥道,“今日太仓来信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哦,是不是有什么事?”
“信上没说。也许只是二姑娘想你了。”
孟科面上一红,轻声道:“范先生莫取笑在下。”
范峥一本正经道:“说得是。你俩婚期将近,我要是得罪了你,她也不会放过我。”
孟科脸色涨得通红,岑乐笑着替他解围。
“月底青岚生辰,思狂也邀我前去。不如过几天我们一同上路。”
说到这儿,岑乐暗自叹了口气,秦思狂邀请他,不过是想骗他一份礼。
“也好。昨日老伯也说,这次出来久了,在张府打搅多日,该回去了。”
老伯是孟科的家仆,无论在家还是远行在外,一直照顾他的起居。
范峥突兀地笑了一声,赶紧饮了口酒。见其他人好奇地注视他,只好解释道:“江湖上总是有传言,说集贤楼的玉公子和二小姐,一个赛一个难缠,比九爷还难伺候。这么看来,还是你二位本事大呀!”
孟科和岑乐闻言都有些尴尬,毕竟林叠也在场,两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林叠半天没开口,忽然道:“在下虽不曾得见韩九爷,但听闻他英雄盖世,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人。”
岑乐脑海中浮现的韩九爷,集贤楼里裹着围兜端菜的人,和万花楼差一厘就能要颜芷晴性命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
他幽幽道:“现如今天下第一人是谁还真不好说。也许是江南集贤楼的韩九,山东温家的温时崖,也可能是湖广蛟云寨的谢悬,又或者是广西汪家的汪同。”
“这四位人物,岑兄都见过?”
“那倒没有,在下也只是耳闻。”
林叠起身,一边往岑乐已经空了的杯中斟上酒,一边道:“如果说二十年前,那毫无疑问,是江西抚州的叶离叶先生。”
岑乐一愣,道:“林兄你听过叶离?”
在二十年前,叶离可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