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余的雷火很快被吸食殆尽,火鼠一双赤红的眼睛里精光闪烁,望着六人的目光贪婪无餍,仿佛是很久都没有吃过像今天这般满意的食物。
它目不转睛地盯着六人,倏地张口喷出一团熊熊烈火。那火焰几乎与地火无异,四周温度陡然增高,连带着呼吸都是滚烫的,每吸一口气都仿佛夹杂着火热的岩浆。
众人站在山泽古屏中,高温已被古屏化去大半,可仍觉难以忍受。蓬勃的烈焰之下,原本就十分黯淡的山泽古屏摇摇欲坠,六面屏风之上的山川湖泽也渐渐变得透明,停滞不动,似乎下一刻便要消失。
岑凌的脸色更是苍白无比,嘴角甚至隐隐有血迹渗出,并且四周分明高温灼烧,她却不知为何竟全身打起颤来,仿佛身处极为寒冷的冰天雪地之中。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簇火焰,山泽古屏内温度急剧升高。众人只觉身处一座燃烧了千年万年的火炉之中,从骨子里涌出燥热与灼痛,七窍都仿佛要冒火一般。
严铮站在最前,也距离火焰最近,火焰出现的一刹那已将严铮的左臂烧伤,一片血肉模糊。
季言洲神色一凛,连忙祭出天蚕绫,一道白光迅速闪过,那簇火焰已被天蚕绫卷住。
左臂传来剧烈的疼痛,严铮脸色一白,强撑着收回雷泽鼎,连忙取出两粒雪昧丹,一粒给岑凌服下,一粒自己服下,随后又接过她手中的纸灯,缓缓向其中注入灵气。
刚一注入,纸灯上猛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严铮却是死咬牙根,拼命压制住体内不断向外奔流的灵气,紧束着它,使其如同涓涓细流般向纸灯注入。
山泽古屏原本黯淡的蓝光再次明亮了起来,六面屏风实体重现,再次流转,湖泽溪泉,静静深流,清凌水声隐隐可闻。
火焰消失,山泽古屏也重新流转,可古屏之内恐怖的温度仍然居高不下,六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犹如火烧,都被炙烤得通红。
扶玉拼命催动雪霁,冰晶般剔透的剑刃凝结层层霜花,漫出一阵阵寒烟,试图降低四周可怕的高温。
只是作用微乎其微,古屏外火鼠的火势越发猛烈,火焰在头顶呼啸而过,仿佛铁了心要将六人一网打尽。
季言洲神色凝重,双眉紧皱,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他们的结局只能是葬身火焰之中。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即使墨焦能伤到火鼠,他却根本无法靠近,更遑论与之相抗。
正在苦苦思索,却见云邪忽然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我想办法来束缚住火鼠,你找出它的弱点,严少侠等人可以趁机先离开这里。”
“你要怎么做?”季言洲闻言微愣,却迅速反应过来。
云邪并不立即回答,他左手一扬,手中飞舞出一条银白的长影。长影穿入澎湃的烈火,不一会儿,只听“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倒在了地上,而四周熊熊火焰也慢慢消失不见。
季言洲定睛一看,只见云邪手中拿着一条银白的长鞭。长鞭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看上去柔韧而富有弹性,约有一指粗细,雪白的鞭绳上编织成条条细密的银丝,精致灵巧,银光流转,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长鞭约有一丈多长,一端被云邪握在手中,另一端则是从上方穿过屏风,牢牢缠绕在火鼠的血盆大口上。
尖长的鼠嘴被迫闭合,那恐怖的火焰自然也就消失不见。可也不知为何,火鼠明明只是嘴被银鞭缠住,却浑身僵硬,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云邪深吸一口气,神色罕见的凝重,他飞快地对其他五人道:“我会出去锁住火鼠,之后再由季少侠找出它的弱点,我们尽量拖住火鼠,扶玉和严少侠、以及岑宋二位姑娘趁机先行离开,时间不多,动作一定要快。”
扶玉慌忙摇头,连声道:“不行,太危险了,我们要一起离开。”
云邪转头看她,平静道:“不必担心,很快就会追上。”
季言洲也道:“玉儿,我们力量有限,若仅凭我们几人,无法支撑山泽古屏太久。并且若只是一味依靠山泽古屏,它迟早会消耗完我们所有人的力量。一旦古屏消失,我们连在这地底自保的力量都没有,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我的墨焦可以对火鼠造成伤害,让火鼠失去行动能力,以免它再追上我们,你们先行一步,只剩我们两人反而更利于行动。”
扶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她默然不语,神色间满是不安与担忧。片刻,她才低声道:“你们千万小心……”
季言洲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笑:“怎么,你还不相信师兄吗?我和云少侠很快就会追上你们。”
说完又对严铮抱拳道:“有劳严少侠了,我们稍后就来。”
严铮手握纸灯,竭力控制着体内灵气,他脸色苍白,牙关紧咬,青筋凸起,似乎张口都很是困难,只是重重点头表示谢意。
“事不宜迟,我们也该行动了。”
季言洲看了一眼云邪,然后将天蚕绫递给他,道:“云少侠拿着这个罢,我有墨焦就可以。”
云邪看了眼他手中的墨焦,这才接过了天蚕绫,道了一声谢后便将它裹在身上。
云邪从古屏内一跃而起,刚一跃出,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四周火焰虽已消失,但余温依然可怕至极。
云邪将周身灵气运转到极点,加上身上的天蚕绫,这才勉强抵御住周围的高温。但即使是这样,以他的力量,最多也只能在这里待上半盏茶的功夫。
时间紧迫,云邪迅速动作起来,他抖动银鞭,银鞭如螺旋般在火鼠尖长的嘴上又缠过几道,随后他猛地一提,狠狠将火鼠摔到石墙之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墙裂声,火鼠重重地撞在墙上,继而又侧摔在地上无法动弹,激起一片灰土飞扬。
“快!趁这个机会!”季言洲对四人快速高喊一声,随后他一边从古屏内纵身而出,一边催动墨焦,顿时,七八缕若有若无的白烟从匕首上弥漫而出,似有意识般围绕在季言洲身旁。白烟气息阴冷,一经出现,瞬间化去了四周大半的高温。
扶玉严铮四人闻声,连忙向前纵去,周身六面古屏并不妨碍他们的行动,有意识般随着他们一齐向前移动,蓝光淡淡,六面屏风始终围绕身侧。
四人很快从原地离开,渐行渐远,化作黑暗中一点蓝光,消失不见。
季言洲眼见四人离开,这才收回目光,提气纵到火鼠旁,仔细搜寻着火鼠的弱点。
火鼠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似乎极为惧怕。
与全身遍布的坚硬钢毛不同,火鼠的腹部只有细细一层薄薄的绒毛,且漆黑光滑,鼓鼓囊囊,仿佛盛满了的水袋,轻轻一戳便要爆裂开来。
先前被墨焦划伤的几道伤痕赫然在目,想起此前那股恐怖的热气,季言洲深吸一口气,控制着墨焦的黑烟围在身前。随后,他毫不犹豫地举着匕首向着火鼠腹部刺去,即使无法致命一击,至少也要让火鼠失去行动能力。
“嗤!”
墨焦匕身锋利森寒,朝着火鼠的腹部直直刺下,轻易穿透火鼠铜墙铁壁般的身体,只是还未刺入半寸,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竟再也无法进入半分。
与此同时,猩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汩汩流淌,一股浑浊的热气也徐徐冒出,四周温度顿时拔高一倍不止,连季言洲手中一向冰冷的墨焦都有些发热。
热气扑面袭来,与身前的白烟撞在一处,仿佛煮沸了一般,“滋滋”之声在死寂的地底内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