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扇自己。”
我看向她。
以她的性格,若是她知道自己有孕,必然不会来找我。
妹妹最不会撒谎。
我回过神来,想起她还肚子疼。
是下午的酸梅酒惹的祸。
我给她扎了针,暂时止疼,又趁黑摸到药房偷药。
药房的人听见动静知道是我,就没有理会。
多年来,妹妹有伤都是找我,不告诉爹娘,药房的人受了爹娘的意思,从来不阻止我拿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如此自然,我却心虚起来。
赶紧抓了药就回房了。
妹妹喝了药汤后,肚子才没有那么疼了。
这药汤,解酒,安神,止痛以及安胎。
妹妹躺在床上,冲我笑笑,意思是要跟我睡。
我忍不住问她,“你可知道自己有孕了?”
妹妹先是震惊,然后回忆,然后慌张。
她应该已经想到了。
“秦乐!你好大的胆子!”
我压低声音,但妹妹依然被吓得不轻。
妹妹抓住我的手,哭着求我不要告诉爹娘。
我冷静下来,质问她,“是谁?”
妹妹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我转身,欲向爹娘屋子走去。
妹妹拉住我的手说,“是闻记。”
我又问,“他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发生关系的?”
妹妹给我解释,“他是咱们宗门的弟子,七年前认识的,一年前发生关系的。”
我哑然,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了。
七年前,秦乐十三岁?
不管怎么样,我安抚了妹妹,让她先睡下。
等妹妹睡着,隔壁芳菲苑中又有声音。
我开门出去,两院之墙上,一个红衣男子正坐在墙头上。
妖冶俊美的面容在月光和红衣的衬托下如鬼魅一般。
只一眼,我就知道了妹妹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妹妹天真无邪,率性活泼。
这个闻记,鬼一般的妖魅,笑得人畜无害,却像是会吃人的妖怪。
我问他,“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他笑着说,“没什么,不过是喂了点药而已。”
“你为什么盯上她?”
“我爱她。”
他笑的像个疯子。
我只一眨眼,他就瞬间消失在墙头,仿佛是我的幻觉一样。
但我知道,这是真的。
第二天妹妹醒来时,出了我的院子。
我偷偷的跟在妹妹后面。
她果然去了宗门去找闻记。
但闻记已经消失无踪了。
后来,我想到闻记给妹妹喂药的事情,就开始拉着妹妹治疗。
我一遍又一遍的把脉,观相,引血试验。
发现闻记下的毒能够模糊人的意识,为了不被我们看出来,他少量多次的喂了七年。
妹妹现在已经病入膏肓。
我问了她许多关于闻记的事,她只是模糊记得。
妹妹下跪求我不要将此事告诉爹娘。
我终是同意了。
这是我后悔一生的事。
几月后显怀了。
我们借口外出历练,第一次出了宗门。
我不知道,这一走,我就不敢再回来了。
(6)
我与妹妹出了宗门后,一路向东。
我还记得那天,阳光很好。
我们来到了东海,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大海。
妹妹很高兴。
几个月来,我们与爹娘三日一传信报平安。
妹妹也在自然的疗愈下,我的医治下,渐渐解毒。
一切都在向好的情况发展。
我们刚找到客栈,妹妹就临盆了。
我找人去找了稳婆,在妹妹旁边陪着她。
妹妹出了满头大汗,喉咙都喊的嘶哑。
最终母女平安。
我和妹妹都以为会是个儿子呢。
夜里,我在照看妹妹和小家伙。
我说她,“你那么爱吃酸,我以为是个儿子呢。幸好是个姑娘,怪招人喜欢。”
“我也没想到是个女儿,我也喜欢。”
一阵笑声传来。
我和妹妹抬头向窗户看去。
还是那个红衣魅妖一般的男子,闻记。
他跳下窗来,走到床边,拉起妹妹的手吻了一下。
“辛苦夫人了。”
后来我好像记不清了。
只记得妹妹突然失控起来,去掐闻记的脖子。
两人跑到海边决战。
我被闻记一招拍倒在地,吐出一口黑血。
视线也变得模糊,只能大概听见。
闻记说自己是修的邪恶之法,自己被修士喝了河水生下来抛弃,要杀光所有修士。但不杀秦乐,因为她永远是特例。
妹妹听到闻记要杀爹娘和我,要杀所有人。
活祭了自己。
死前她看向我,眼神里是和十三岁那年吃石榴时一样的光亮。
“姐姐,帮我照顾好秦免。”
我希望她什么都能免去。
就叫秦免吧。
妹妹与闻记同归于尽。
邪修挑起了修仙大战。
我带着秦免躲了起来。
直到大战结束。
我给父亲寄了一封信。
我不敢回中原。
带着秦免生活在东海。
后来我发现有许多小孩都是被生而不养的,就顺着河水收养了她们他们。
教导他们正确做人,避免同样的祸事发生。
(7)
秦免不像闻记,也不像秦乐。
她体弱多病,我为她诊断,发现无法医治。
妹妹是仙修,是正气,闻记是邪修,是邪气。
两气相冲相克。
等到灵气觉醒,必定会死去。
大概是十岁,或许更早。
我从未告诉她一字。
但她好像什么都知道,这孩子聪慧到了极点。
以至于显得有些沉默,周身总是围绕着低沉之气。
教她识字后,她喜欢上了看书,幸好我有很多书。
我也跟着看书,试图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她总是沉默,独来独往。哪怕身边有很多同龄孩子也不去交朋友。
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坐就是半天。
她喜欢爬草蓬顶,说上面视野很好。
喜欢被我抱下来。
她五岁时,总算交到了一个朋友,程十六。
我很庆幸。
我以为她会交更多的朋友,没想到到了十岁还是只有程十六一个朋友。
好在程十六一个人就相当于了好几个人。
她后来脸上多了些笑容。
我还记得那天。
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
她早早的起来,把我叫醒。
“姨娘,我要走了。别来寻我,帮我照顾好十六,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别告诉她。”
我终于明白了多年来她身上为何总有股阴霾笼罩着。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活多久。
所以她不去主动跟人交往,那样会产生羁绊,因为自己很快就要死亡了。
她爱晒太阳,爱看大海,爱吹风,杂菜糊糊也能吃得很香。
她很想活下去。
因为怕我见了伤心,不让我去寻她。
她说谢谢我。
然后带了一把小土铲走了。
她想把自己埋了。
后来我见到她回来。
虽然只是进门的一眼。
但我知道那不是她。
虽是一样的面容,眼神也很相似,但有一点不同,足以辨认出两人。
她的眼里没有预知死亡的无力和求生的强烈欲望。
她眼里是对生活的厌倦和不惧死亡的无所谓。
我不知道她是从何而来,可那是我的侄女。
我无法下手。
后来我查探发现她身上没有邪术的痕迹。
而她表现的和她也极为相似,都是很好的孩子。
但小秦免,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