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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书啦 > 天下第一当然能击沉各色天骄 > 第32章 腰斩

第32章 腰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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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闭着眼睛,长睫微微颤动。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睁开双眼,凝视着那一长串的名字。

多达几十人,除了王、李,还有别的姓氏。

白轻声问:“这些,都是你的政敌?”

韩无策淡淡应了一声。

白直直望着这些铁画银钩的字迹。

“难道这所有人,都是恶贯满盈的恶棍?”她轻声道。

韩无策没有回答。

白垂下眼睫:“恐怕,也有只是挡了你路的人吧。”

韩无策目光微动。

然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眨眼,白跃上了房梁。

韩无策目光微动,将纸条攥入手心,定定望着门外。

来人过分地眼熟。

是王家的家主。

他踢开躺在门口的守卫,身后是乌泱泱的人马,挤满了积雪的庭院。

王氏家主吊着胳膊,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抖开手中明黄色的卷轴,一字一顿开口。

“姓韩的,你输了。”

男人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憎恨与快意交织的神色,最终又咧出一个笑容。

“你完了。你完了啊!”

他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金色的卷帛不断抖动。

韩无策定定地望着绢帛上不断晃动的字迹,过了一段时间,才将两个字辨认清晰。

他喃喃地念了出来。

“……腰斩。”

王氏志得意满地离开了,乌泱泱的禁军守卫将宰相府围成了铁桶。

书房的门被关上,还从外面落了锁。

韩无策站在原地,捧着圣旨,一动不动。

白从房梁上无声落地,看到韩无策的神情,却是一顿。

男人在笑。

无声的笑容,但确实是笑。

白僵住了。

韩无策看见她的神色,反而笑得更加肆意,配合他深刻的眉目,几乎有种疏狂的意味。

“日出之时,腰斩。你也看到了吧。”他语调轻松地开口。

白茫然望着韩无策:“你为什么……”

“为什么这般反应?”韩无策笑道,声音依旧冷定低沉,“放心,我没有疯。因为,被逼到绝境的,不是我。”

他目光渐渐幽微起来:

“而是你。”

白一震。

“你已经无法再逃避了,白。”高大的男人轻声喊出了异人少女的名字,“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与我合作,换取流民活命,与天下的安定。如果你与我结成同盟,我可以不依赖这条手臂,你甚至能得到这只手。”韩无策轻声开口,音色磁性低沉,如同蛊惑人心的诱哄,“而如果你任我被腰斩——”

他极轻地叹息:“你所在乎的一切,都会走向最糟糕的结局。”

白沉默半晌。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你救出去。”她道。

“我知道。”韩无策淡淡一笑,“但是,王氏也知道。”

少女愕然。

“他不是傻子,明明知道有你这个异人的存在,却依旧如此开怀。”韩无策眉目淡淡,“他知道,我不会逃走。”

白抬头看着他。

“沦为逃犯的前任官员,不如乱世中的一条狗。”男人极轻地开口,“他知道,我宁可死——也不会选择那一条路。”

韩无策垂着眼,握住白的手,将手中攥成一团的纸条,一点点塞进少女洁白纤细的手心。

“你与我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只是手段不同罢了。所以,虽然是我把你逼到这个地步,但你不用太责备自己。”

他在少女耳畔,沉沉低语,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亲密。

“你没有背叛你珍贵的良心。”

洁白的飞鸟,飞出了被重重包围的宰相府。

这只飞鸟没有回到河岸边的营地,而是停在了街上。

长夜寒彻,京城却仿佛从睡梦中惊醒。

皇榜被连夜替换,而不知是得了谁的授意,打更人在敲三更鼓的时候,将罪人韩无策日出腰斩的消息,伴随着鼓声传遍了京城。

人们被惊醒,从骂骂咧咧地披着衣服跑到门口,到愕然,到惊恐,到惶惑地呆站在风雪中。

雪又下大了。

“……是韩相?”

“是那个为我们申冤的韩相?是贵人老爷们唯一害怕的韩相?”

“……为什么……”

“他减了那么多税,去年水灾还治理了运河,活了几千几万人……明明是那样的好官!”

“不要!不要!肯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男女老少披着衣服跑到了宰相府门外,有的跑到了聚集在皇宫外,还有人跑到了王氏府邸外……他们抱着婴儿,扶着老人,在风雪中大声呼喊请愿,甚至跪在深深的积雪里,任凭卫兵推搡驱赶也不离开。

直到另一道诏令的下达:

为罪人伸冤,抗法闹事者,斩。

如此一来,聚集的人是少了,但是路上窃窃私语、面带愤怒的人却更多了。

深夜里,一道道仓促的诏令如划破夜幕的流星,坠入京城大地。

不可当路私语、不可聚众集会、不可议论韩氏……

这些诏令,来的时候快得像流火,落下以后又冷得像坚冰,沉沉地压在早被大雪覆盖的京城身上。

白孑然一身,站在高楼之上,望着这座事态急速发展、再没有半分安宁的城,逐渐感到深深的茫然。

韩无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茫然之中,白忽然耳朵微动。

寒风呼啸,她仍能听到,风中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那声音很轻,但是却依旧不管不顾地传入她的耳中——

“你仔细看了皇榜么。”

“当然看了。科考在即,却出这种事情,不知道考试会不会取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你——”

“你我寒窗苦读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何况韩无策触法僭越,落到这个结局,也是自作自受吧。”

“韩相怎么可能触法?!他用法约束贵族,约束天下,他怎么会自己带头触法!肯定是奸佞诬陷!”

“也许他是个说一套做一套,双重标准的小人。”

“不可能!韩相登位这些年,有哪一条政令不是为了小民生计!”

“那……就是他自相矛盾吧。理想雄伟,但手段见不得光的人,不也多了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真正有大志向的人,怎么会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可是当今的法,本身就不是为了小民生计而制定的啊。没准,真要事事遵法,他就做不了这些好事了。”

“你……”

后面的谈话,已经渐渐听不分明了。

白沉默地望向天际。

月色清冷,已呈下弦。银装素裹的京城沾染月色,像是原本苍白的皮肤又抹上铅粉,又像是银亮剑刃再用蜡打光。

皆是太过、太甚,趋于至极之象。

白回到了流民营地。

明月映着积雪,河岸边绵延的帐篷没有城中的喧闹不安,只是一片岑寂。

沈宁和长青都站在营地边缘,沉着脸张望。

远远望见白衣少女的身影,他们都快步走了过来。

长青步子更快,率先走到白面前,沉默地打量着少女。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之后,确信她没有受伤,少年难看的表情才稍稍缓和。

白只是笑了笑。

“我没事。这边还好吗?”她轻声问。

长青嘴角下撇,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些官兵,没再来。”

白“嗯”了一声。

沈宁也走了过来。他神色复杂,憔悴面上眸光如深潭,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少女表情清淡的面庞。

“你……”他开口,却又好像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下去。

寒风乍起,畸人打了个寒噤。

白顿了顿,一手拉着畸人,一手拉着黑衣少年,将两人带回了帐篷里。

她什么也没说,松开二人,又掀开帐篷的门帘,准备出去。

沈宁骤然拉住她的手。

白回头。

畸人深深地望着她。

少女依旧一袭单薄的白衣,被刺骨冰寒的风吹起,飘然若仙。

她的身后,是漆黑的夜空,与高悬的明月,清冷孤寒,美丽得如同一个梦,映衬着人间的噩梦灾荒。

沈宁迟疑再三,最终望进少女漆黑而沉郁的眸子。

“你是方外之人,不受世间供养。其实……”他声音有些低涩,“你不必背负这一切。”

少女定定地看着他。

畸人面上,忽然生出一股孤戾之气。

“那些真正居于这世间的高位者,都不肯看一眼这世间——他们自以为天上人,而袖手旁观,你又何必因此受人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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