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若需用到火器,多以火器兵交错排列,三或五排轮流击发,这样才能对敌造成有效杀伤,不至于埋没了鸟铳的威名。”
赵珩先在前方做示范,在射箭的基础上靶子又移远了二十步,现今已有七十步远了,这还是初学,要是熟练了,少说还得再移个三十步呢。
卫恭叹了口气:“仿若天堑啊。”
徐白皱着眉头:“这个装填好麻烦。”
孟安忙点头:“是啊,说了一大串,我一个都没记住。”
“呆瓜,这你都记不住,往后在外面不要说你和我是同袍。”
孟安翻了个白眼:“行,你记得住,你过目成诵一个试试?”
“本公子道教十二经都背过了,岂会在意这区区上百个字?”徐白咳嗽一声,“听好了,鸟铳射击要领,先装发火药,再搠杖捣实,装铅弹、压实铅弹,盖上火门盖后装上火绳准备点火。射击时则要先开火门盖点燃火绳,瞄准后再扣动扳机。你听听可有缺漏?”
“要是这鸟铳改徐半仙的言辞为弹丸,不用扣扳机大约也能杀得死人。”邹彦轻笑一声,“稚行,你说呢?”
“要恭喜神机营再得一位神射手了,实在可喜可贺。”庄随笑得欢快,两只眼睛一弯,眸光盈盈。
赵珩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被小鸟啄了一下。
不疼,但恼人,让人情不自禁想抓住那只到处乱飞的鸟儿拢在手心里。
练完鸟铳后,庄随一低头便觉得满身的火药味,他小声道:“要是有个什么能把火药全装到一起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捣来捣去的,平添了许多麻烦。”
徐白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
“你有办法?”
“我们道家自有诀窍,”他下巴一扬,“见过真人炼丹没,任它什么金石玉砾进去了都得变成药丸子。要是把火药也这么一炼,再套一个铜的铁的壳子,还怕不能如愿吗?”
孟安咋咋呼呼地嚷:“又说大话,你们道家别的不行,吹牛真是一等一的厉害。庄子还说他变成鸟能游九千里呢,你这会儿又说你能变火药弹了!”
徐白哼笑一声,突然背起了文章:“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孟安兀自得意:“你怎么不跟我争了,是不是说不过我觉得羞愧了?”
“祥宁,”庄随怜爱地摸着他的脑袋,“听话。回家多看点书吧。咱们虽然不考进士,但好歹也得听得出别人是在骂你还是夸你呀。”
孟安茫然:“什么?”
卫恭终于看不下去,在邹彦快笑得背过气时大声道:“他在拿你跟蜩与学鸠比,徐幼书骂你是两只虫子呢!”
孟安回过神来,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当即扑在徐白身上大叫:“牛鼻子,我跟你拼了啊啊啊啊!”
一群人闹得无所顾忌,显然完全适应了在五军营里生活,甚至庄随进了浴堂都还心情颇好地哼着歌。
营里的浴堂跟街市上的不大一样,没有汤池,只支了锅烧水,这个天气一人最多只能舀三瓢热水,混着井水凑够一桶水。
刚来的时候他怎么也不适应,不说有个汤池泡一泡,给个浴桶也行啊。谁知就北校场这个条件还称得上是极上等的,能供这些应袭舍人们三天两头擦个身冲个澡的。要换成京郊大营,十天半个月能去洗一次就算走运,多数是趁着练兵间隙去河里游一圈就算洗过了。
边军的条件就更加恶劣,又加上大通铺连着睡好些人,一个人有了虱子几乎能传给整个营的人。有些上官心疼兵卒,特意寻了驱虫防疫的药粉洒在营房里,又督促士卒多加洒扫,多少也能起些清污去浊的作用。
庄随这么一想,觉得自己还是极幸运的,要是被分去挖五谷轮回之所那才有他哭的呢!
他往桶里加了两瓢热水才觉得水温合适了,提着桶往里间去时才发现里面早就有人了。他原以为是先锋司哪位同袍,想也不想就挤进去了。
他一边提桶一边热情地邀请道:“一起洗呀,要帮忙搓澡……”
等看到赵珩不着一物的上半身时,庄随瞳孔一缩,差点直直地撞上墙。
“好、好巧,”庄随笑得尴尬,“您也要洗澡啊?”
“嗯,”赵珩应了声,然后又说,“可以。”
庄随疑问:“啊?”
赵珩像是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以帮你搓澡。”
“不不,不用了,是我瞎说的。”庄随闹了个红脸,开什么玩笑,他怎么敢劳动赵珩帮他搓澡,他帮赵把总搓澡还差不多。
赵珩又应了声,看着还有点可惜。
身旁站着上官,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庄随洗个澡都洗得小心翼翼,还给自己留了条裤子穿在身上。
他拿着帕子沾了水擦身,还是觉得水不大热,转头却见赵珩直拿冷水往身上泼。
泼就算了,那水流下来把赵珩的中裤浸透了,湿淋淋地依附在腿上,愈发显得他身高腿长。
他愣愣地看着那处,不知为何视线突然定住了,满脑子都是:好、好雄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