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形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五张不怀好意又抹了泥的脸带着诡异的笑越靠越近。
人高马大的周形缩起了脖子,瞳孔巨震:“……你、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这只是一场演练,你们真伤了我那是会被罚的!”
“哦,演练,”卫恭悲愤地瘸着腿,“演练你们就用箭扎人屁股!”
饶是卫行武举着盾牌跟头野猪似的四处飞撞,然而人家举的弓箭到底不是摆设,在被撞飞之前一通乱弓,其中就有一支恰恰好射中了卫恭的屁股。
孟安和徐白咬牙闷笑:“敢射我家前锋的贵臀,若让你好过,岂不是折了我们先锋司的颜面?”
邹彦举着箭威胁道:“把衣服脱下来。”
周形捂紧了衣领,泫然欲泣:“呜,不要啊……”
庄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脸,伸手撕开了他的衣领,果断地扒下了他的外衣。
“从现在起,你就是先锋司的一员了,”庄随迅速地把敌军的外衣穿上身,顺便把自己换下来裹了一层厚泥的衣服给他套上了,“你要是敢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就把你的衣服扒光再把你晾在箭塔上。”
周形惊恐地点头,又疯狂地摇头,更加弱不经风地拢住自己的衣襟。
庄随用眼神示意卫恭和邹彦留下,他则带着孟安徐白悄悄爬上了空出来的一座箭塔。
“小心些,”庄随提醒两人,“临近的箭塔十有八九已经发现异状了,我们上去之后先伏趴在地,不要被箭射中了。”
庄随又道:“颂常的箭术加上行武的臂力可以让他们暂时自保,我们在上方需得抓住这个歼敌的机会。为了保证射中,一定要在他们踏入五十步之内才能放箭,听明白没有?”
徐白和孟安两人齐声道:“明白。”
三人趴在箭塔上,目光在邹彦等人身旁游弋,尤其注意对面箭塔是否有援兵行迹。
行动时不觉得,一旦停下来便能感受到泥水浸湿的下衣紧贴在体肤上,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寒意。
孟安冷得手抖,正小心吸着气,突然打了个喷嚏。
与此同时,庄随眼神一凛,放在弓弦上的手开始施力。
“你,你不会就因为这个就要拿弓射我吧?”孟安脸一白,看着庄随的眼神充斥着不可置信。
“闭嘴,”庄随仍看着下方,动也未动,“来人了。”
泥潭中果然缓缓荡开了水纹,一支八九人小队正借着山石掩护往这边潜行。
邹彦和卫恭以及那三个俘虏是显眼的靶子,但这招只能用一次,终究他们人太少了。
“准备好,他们快接近颂常了。”
庄随低声下令,弓弦将近满月,箭矢蓄势待发。
孰料底下的人突然停住了步伐,分散开来围住邹彦几人,不住地在四方游弋,却不肯踏入五十步的范围内。
一旦超过五十步,除了神射营的还能射中以外,普通士卒几乎是可以预见到脱靶的结局。但赵珩练他们本就不是以普通士卒的标准来,这些日子来,他只能看到大家的射靶成绩越来越好,可实战这还是第一次尝试。
垛子神保佑,看在他们先锋司没少偷偷参拜祂老人家的份上,赐予他们今日箭无虚发的好运气吧!
庄随心一沉,就见邹彦远远地朝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敌方人数远远超出预期。
放了一个饵结果鱼太多了怎么办?
庄随试探性地向上抬起弓,竟然只引来了寥寥两支箭,这也就意味着附近的箭塔差不多快走空了。
“稚行,你看!”徐白压着嗓子,“他们该不会都去围城了吧?兵书里面有没有说这个援打不掉要怎么办啊?”
庄随:“……”兵书里面当然是要你打得掉才能围城打援啊,打不掉那不就成瓮中捉鳖了吗?
他到这个时候才默默感慨了一句,怪不得就连孙子他老人家都说“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以少胜多的梦不能常做,以卵击石是铁定没好下场了。
“你爷爷我偏不逃。”庄随咬紧了齿关,对着冒出头来的敌人射出凛然一箭。
下方一人应声倒下,庄随语速极快地嘱咐:“等会儿你们射箭不拘准头,只要快就好。”
说罢,他猛地起身,搭箭射了对面箭塔一个措手不及。听着那声闷哼,庄随松了口气,下了箭塔朝那支红底兰花的旗帜奔去。
想当年辛稼轩能带着五十人冲五万人的营盘活捉叛将,他庄随怎么不能来一招擒贼先擒王?
只盼着邹彦他们能牵制住四司的攻击,顺便看他灵机一动和周形换衣服这一手能撑多久不露馅了。
——
“他这就走了?”孟安着急忙慌地拉弓,“把我们扔下了?”
“我猜他是去拿首功了。”徐白动作不停,眨眼间射出五六支箭。
“你怎么知道?”孟安惊道,“这也是算出来的?”
徐白神秘一笑:“你猜。”转头却暗自腹诽,哪来这么好骗的呆瓜,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别人说什么都信,他以后可怎么在先锋司混?
箭塔下,邹彦和卫恭背靠着背,面前倒伏了七八个“死人”,却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虎视眈眈。
一旁被绑缚的俘虏哑着嗓子喊救命,见状想朝外边挪动,只刚有动作就被邹彦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