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随这几日过得那叫一个快活,要不是珉王和世子镇在府中,只怕这应天府城还要多几件有关庄随的风流韵事。
据说,这珉王府二公子回京第一件事就是钻进了秦楼楚馆,深夜才归。
又据说,庄二公子和姜七公子被宣文县君下了面子,估摸着要伺机报复李家少爷。
又又据说,庄随仗着自家权势,打上了国子监监元柳言生的门,逼人家给他写字作画。
应天府茶馆里八卦诸人皆摇头,定论:这小祸害三年来愈发变本加厉,成了个货真价实的大祸害!
庄随正好去庄子上接了他的爱宠回府,那可是得先帝赐名的猎犬,被它咬了都只能笑着谢恩的。
于是街上好八卦的人在看见了庄随携犬出游时唯恐避之不及,就怕庄随来一句:
“娇娇,咬他!”
庄二公子要是知道他只是出去逛了一圈就招来这么多恶评、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不找姜简打一架大概是不会善了的。
可如今庄随哪儿管得了那么多,他现下正要办一件他从未办过的大事。
他要和孟安一起去牢狱中捞人。
庄随今日为了低调特意戴了顶直檐大帽,若是去刑部监他还招摇过市,指不定等他回来庄征就真要请出九节筠教训他了。
“公子要出门?”岁元微微垂着头,却在敛下眼帘前将眼神递给了岁吉。
岁吉会意:“公子可要多带些人?”
“不必。”庄随心道,小爷是去捞人又不是去劫人,人多了属实不必要,“你们——”
岁元岁吉异口同声道:“我们与公子同去。”
两人的眼神里都透出一般无二的执着,仿佛庄随要是再扔下他们就是一件十恶不赦的罪过。
庄随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却又想起了领了罚还在休息的丰容丰许。如果是他们二人跟在他身边,庄随一定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排斥。
只是丰容丰许虽说是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但毕竟是隶属王府护卫,说白了他们的奖罚其实并不完全归庄随管,真正需要听命的也只有珉王一人。
但岁元岁吉不一样,他们是内侍,除了大虞宗室身边几乎别无去处,在被珉王给了庄随后,身家性命便也全依附于他。
“行,”庄随下了决心,横竖不能一直瞒下去,不如从一开始就不避着他们,也看看他们可不可靠,“你们叫上雁回,我们一起去。”
恰巧雁回提着食盒进了知闲院,一见他们便一脸欣喜:“公子可要尝尝新做的蝴蝶卷子配木樨泡茶?”
庄随眼神一定:“先带上,路上吃。”
“公子要去哪儿?”雁回奇怪道,“我来的时候瞧着郡主好像去流火池了,带着鱼食呢。公子是要一起去吗?”
“你说什么?”庄随难以置信,“她去喂鱼了?”
庄随一时不知道该先去和孟安会面还是先去拯救他命运凄苦的一池鱼。
罢了,不过是迟一会儿,鱼命要紧。庄随匆匆忙忙地赶去了流火池,不忘嘱咐雁回带好了食盒。
七月流火。十岁的庄随在盛夏七月放了十几尾红鲤进池子,于是那池子就被庄青水玩笑似的取了这么个名字。
王府的地龙自是世间一等的,流火池也就真应了它的名字,无论是烈日酷暑还是数九寒天,红鲤展鳍水面粼波,皆若一池流火,半点寒冰不见。
“阿姊!”庄随离庄青水在的清光亭还有七八丈就急急忙忙地挥手叫人。
“急什么。”
庄青水身边本来跟着两个侍女,一见庄随来了就都退出了亭子,原本足有一尺半大的瓷盆的鱼食都被小盘分装好了,一碟一碟地放在亭子的围栏上。
庄青水顺手将一碟子鱼食都倒进池子里,鱼食如漫天飞花落下,把挤挤挨挨的红鲤砸了个晕头转向,不知该从哪儿下口好。
她抬头看了一眼这倒霉弟弟,嘴角牵出个笑,又悄悄地掩下去,摆出一副愁绪缠身的模样。
“我看你刚回京就日日往外跑,身边一个人也不带,想来是上京城里趣事多,”庄青水再倒了一碟鱼食,“庄二公子称心了就好,阿姊是没什么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