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啦

繁体版 简体版
下书啦 > 望余雪 > 第20章 第 20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偏屋里掌了灯,几个侍卫抬着小案上来,摆了饭。因着天冷,菜都用着热水保温,又添上了一道奶白色的羊肉汤,配着两三道素菜,一道烙得金黄的牛肉饼。

“她用过膳了吗?”杨衔一边擦手一边问河梁。

河梁说:“郗大人在大理寺和沈大人一起吃了。”

杨衔这才坐下,喝了口汤,见徽鸣从廊下走过来,又放下了碗:“先把徽鸣叫过来,等下不一定有空听他说了。”

河梁领命去喊了一声,徽鸣几步就跑进了屋子。

“可是北面传来的消息。”杨衔放下了筷子。

“李将军传来了消息,无事发生。”徽鸣坐在一旁跟杨衔说,“自您开始密查军械案后,他们行事就变得格外小心。”

“倒也说明了,此事确实脱不开知道消息的人。”杨衔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大理寺如今在我麾下,郗住风当了大理寺正,已然步入正轨。可惜的是,和军械案有牵扯的秦怀,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徽鸣说:“除了秦怀这颗钉子。国公府,张相府,亲王府,除了一个没有证据的成国公府,其他的都瞧不出端倪。郭相败了,如今退回太原,显然军械失窃和郭相也没关系。”

“不急,”杨衔倒了杯酒,“黑市上查到的那批数量太少,显然是秦怀中饱私囊的。那么大宗还在那位大人物手里,不是为了财,所图甚大倒也是好事,如今安西六镇、天门关李家三军已经被筛了一遍。釜底抽薪,他迟早会跳脚的。”

徽鸣沉思,所图甚大便不会轻易收手,那么必然还会有动作。

“盯紧了漕运和各大镖局,还有傅州到京都的官道。一有动静,先拿下。”杨衔说。

徽鸣说:“主子,我们人手不够啊。”

杨衔卸了腰间的腰牌丢给徽鸣,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调禁军的话太容易走漏风声了:“盯紧要紧的吧。”

徽鸣应声称是,正想要想去拟个章程,又被杨衔抬手拦住了。

杨衔多问了一句:“军械失窃,兵部有很大的问题。我不信桓安这个兵部尚书什么都不知道,钉子扎进去了吗?”

“已经安排进去了,位置不上不下,既不引人注意,也不至于一无所知。”徽鸣低声说。

徽鸣犹豫了片刻,说:“对了大人,郗大人之前去过一次四方客栈。查了四方客栈的底,只知道背后大有来头,似乎靠着相府,再有的就查不出来了。”

“不必理会,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杨衔喝了口酒,沉吟了半晌,才说:“再去查一下郗住风,查她七八岁时候的事情,在永州之前。她应该不是永州人。”

“郗大人这样聪慧过人的人,怎么会十一岁前的事情一点痕迹都查不到。”河梁多嘴问了一句。

徽鸣也觉着奇怪,去永州探查的人只说这个乞丐随着流民一起进城被安置了,拒绝了官府的慈幼堂抚养,执意入了仵作这一行,那时就已看出她小小年纪便果决有魄力了。

照理来说,这种人即使还小,也不该是默默无闻的。

杨衔拎起了筷子吃饭,她显然是饿了有一会儿了,又挂心着郗住风的情况。

-

“杨大人呢?”胡太医抱着药箱走了出来,随口一问,徽鸣赶忙上前接过了两个箱子。

杨衔放下了筷子,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走了出来:“怎么样?”

“这个小女娘,不是个长寿样,”胡太医哼哼了两声,“每隔七日要行一次针,药方我也写好了。”说着从袖中抽了出来,河梁接了过去。

“可不便宜,也不晓得她吃不吃得起。”

杨衔说:“你不用想这个,先把她的伤养好。”

胡太医看了一眼杨衔:“杨大人,她膝上的伤虽然是沉疴旧疾,但你要是再像上回一样,等她老了可站不起来了。”

河梁连忙拉住了胡太医,心里祈祷着老头子不要再说下去了。

杨衔站在廊下喝着茶,放下了茶盏,指着胡太医:“塞回车里送回去,雪天路滑,别让他磕着碰着,省得被这老货赖上。”

胡太医大怒:“用得着的时候我是太医,用不着就是老货——”

河梁赶忙架着胡太医往外走,杨衔很轻的哼了一声,抬手向后晃了一下,胡太医看着她拇指上的扳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老胡,你可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别乱说。”杨衔警告道。

-

郗住风睡着了。

杨衔握着银钩子挂帘,借光折在屋里,一室静悄悄。

她就这样不设防的睡在自己的床上。杨衔惊奇的想着,却发现自己并不抵触郗住风这样的冒犯。

屋檐漏月,隔着透亮的窗映在暖色的帘上,在锦缎珠彩间,郗住风衣襟露开,云袖滑落,侧脸枕在玉一样的小臂上,伏睡于软垫锦被里。

她这样安静、不设防的昏睡着,犹如稚童,仿佛那些深沉的心思散在了梦里,那些沉痛的过往也早已过去。

杨衔意识到,郗住风没有被梦魇着,竟让她心里生了几分轻松的意味来。

无边的风月间,小雪轻轻的落着。

杨衔想起在辉煌的金宫里,她看到过阶下有新生的苔色,从一摊雪里融出,杨衔不愿擦去,是慈悲吗?

不……不。

那样青嫩的绿色,挣扎破土的生命,其实一直一直都留在了她的心底。

杨衔在原地站了很久,忽然抬腿走了过去,她的目光从郗住风的抚在锦上的手,移到了那张精致的面上。

外面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护卫脚步声轻轻走过。

郗住风眉山清芜,唇角噙笑,浸在天真的梦里。她仿佛陷在温水里面,父母环绕身侧,母亲捻针,父亲则揽着母亲,轻声提醒小心扎手。

母亲的嗔怒,指着郗住风说她十指秀丽却笨的厉害。父亲在一旁笑了,竖起手来说怪自己,叫女儿如同自己一样蠢了。

可郗住风知道,父亲捻针引线娴熟无比。

她枕在母亲肩上读书,被父亲抱起来弹了一下额头。冬日的雪里,家人围在一起,灯笼的纸是那样的红,笑声欢畅。

屋子里又暖又明亮,郗住风那时恍惚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会永远快乐下去。

仿佛这辈子再也不会冷了一样。

杨衔低头注视了很久,慢慢抬手,指尖碰到了郗住风的掌心。

冷得厉害。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