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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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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衔一愣,惊疑不定:“我?”

恰逢此时河梁听见里面声音平缓了些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端了茶。

郗住风走过去打开门,从河梁手里接过,低声嘱托他关上门,给杨衔了茶。

“下官在盛澄荆的住处发现的正是顾渚紫笋。”郗住风顿了顿,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若非大人,小人怕是也不认识这样的——贡茶。”

杨衔接过茶,刚打开盖子,目光一顿,落到了茶盏中,颇有些无言的看着茶叶浮沉。

正是——

顾渚紫笋。

郗住风娓娓道来:“徽鸣无意间说过,盛澄荆沽名钓誉。名誉这种东西和道德信仰在一个读书人心里,孰轻孰重我并不知道。我不是读书人,我很难去权衡所谓臣死谏青史留名的决心。”

“但是盛澄荆的死法,却就是如此。他死的如此轰轰烈烈,徐观蘅说他的老师是在明知自己不会被录的情况下年年赶考,这样有毅力的人。不会是为了报复、也绝不是他发现了真的所谓舞弊,譬如泄题。如果是真有舞弊,我相信他一定会告到底。”

“所以科举舞弊,重点不在舞弊,他之所以高喊这四个字,真正想让人注意到的是科举。”杨衔若有所思,说:“他为了青史留名,却做了血引雷霆。”

“问迹不问心。”郗住风面露钦佩,“寒门学子的命运因他而改变了。在京都府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了事情的怪异,他死的时候,京都府对面楼中恰好都是学子。哪有这么巧。后来我得知他住的是四方客栈……”

“四方客栈,是啊,四方客栈不是一个穷先生住的起的,可是他还是住在那儿,图什么?”杨衔两指敲了敲桌子,“只能是东大街了,东大街离皇城很近,可以说皇城内城的宫道与东大街的街道是同一条。”

“世人总有一个误区,以为两扇门南北开东西开,就注定是离得远。可东宫在皇城中,太子殿下是从皇城而出。”杨衔说。

“最重要的一个,就是顾渚紫笋了,虽然只有一点茶碎。”郗住风抬手沾了一下茶水,“但香味绵长,闻之不忘。”

“我在他的房间,无意间捡到了顾渚紫笋。”

郗住风实在是熬不过嗓子的干涩疼痛了,掀开了茶盖,只见里面是以消融积滞、涤除沉菏闻名的宝洪茶。

她怔愣了一下,河梁并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徽鸣并不喜欢她,那么……

这盏茶只能是杨衔吩咐的了。郗住风指甲无声的陷入了掌心,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喝这盏茶。

“他是情愿为了太子殿下而死。”杨衔并没有注意到郗住风微妙的神色,轻笑,“那么目的,你也很快就看破了。不会还是我给你的提示吧——”

郗住风抿唇,杨衔了然了,幽幽一叹:“郗住风,你的聪慧还真是……得天独厚啊。”

“太子改制,郭相不允。你便挑唆了学生,群情激昂,跪请改制,好一出戏啊,名角啊住风。环环相扣,顺势而为,轻易便出了头。这么紧急的时间,玩命的摊子,说掀就掀。好气魄!好心机!好手腕!”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礼部尚书是太子的人的?”

郗住风口干舌燥,吃了一口茶,说:“昨夜。无意间在积年卷宗上看见,礼部尚书早年外放为官时,为着一个丈夫家暴妻子不堪受辱的案子,据理力争不愿判妻子死刑。当时礼部尚书的上官对她多有不满,是太子殿下保了她。”

杨衔点了点头:“难怪算无遗漏。”

郗住风和杨衔对视了片刻,点了点头:“时间太紧迫了,我想着快快入此局,做的还是很粗糙的。幸好,运气不错,戏台子没被砸。”

杨衔含着茶,没有作声,面无表情的挥手让她下去了。

-

初雪过后天气越发冷了,屋里摆着炭盆,郗住风叫人泡了一壶酽茶,吃了几口却还是熬不住伏案睡了去。

柳应溪失魂落魄的看着案上的文书,抬眼时见郗住风蜷在软垫上,人已经睡倒在了桌下。

屋里人不自觉的轻手轻脚,都不想此刻吵醒郗住风。

一时间只能听到碳火悄悄的爆碳声——“噼里啪啦”

就好似和梦里连绵的大雨重回在一起,长街昏暗,尽头大火窜天,火光却分毫不肯分给淋在雨里的人。

她拼命的往前跑,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却幻化出无数黑影,阴恻恻地看着她。

郗住风大口大口地喘息,她冷眼看着扭曲的黑影,固执的向前挣扎,人被绊倒在了一片血泊里。

她看见了父母的脸,手去摸却是一片冰冷。

不……不……不!

郗住风感觉到了痛,近乎窒息。她惊呼慌乱的摸着父母的身体,却又不敢用力,仿佛冥冥之中知道他们会痛一样。

当然……当然会痛……被打死的人怎么不会痛!

郗住风如坠冰窟,她无措的失声痛哭,在无尽的黑暗里听到了阴森可怖的笑声。

是个男人的声音,他像一缕游魂凶恶阴寒的飘荡着,幸灾乐祸的看着郗住风。

黄文兴,我不怕你。郗住风说着。

黄文兴猖狂的大笑着,梦中场景变幻莫测,光影重叠,无数面镜子忽然照清了郗住风的脸。

不!

郗住风浑身颤抖——

杨衔臂弯挽着毛绒绒的毯子,蹲在软垫旁沉默的注视着郗住风。

郗住风两鬓湿透,面色苍白,双手不自觉的环着臂,紧紧的把侧脸藏在软垫上,她在无声的呓语里,五指陷进了脸颊,似乎要用力抓下去。

杨衔一把扣住了郗住风的手腕,手臂勾住她的背,将她拉了起来。郗住风犹被困深渊,她竭力的睁眼,手指扣在了杨衔的指间。

“郗住风,郗住风?”

在仓促间,杨衔没来由的敏锐嗅到了一丝异样,她看不透的郗住风,内心深处原来藏着很深的恐惧。

谁?谁在喊我?让我醒来——

“郗住风!”

让我醒来!

郗住风呼吸一滞,猛的睁开了眼,双眼通红,眼角泪水滚落。

“杨大人?”郗住风喘息着,迅速平静了下来,“你在干什么?”

杨衔握着郗住风的手,垂眸审视着她,冷声道:“进来瞧见个人躺着儿,以为谁死在我的大理寺了。”

郗住风手肘抵靠到了案上,喉间轻滚,她眼下还觉着有些冷:“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杨衔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把毯子披到了她肩上:“今日无事了,你先回去吧,不必留在大理寺当值。”

郗住风皱眉,眼神迷惑的望着她,语气微妙:“并不是一无所获?”她暗指了流光坊。

杨衔哼了一声,站了起来,面上流露出一点淡淡的无奈:“明日再说,你先回府休息一下吧,柳应溪也回去了。”

郗住风眸光错过杨衔的身影,果然没有在柳应溪的位置上看到人,眼下屋里的人大多去用午膳了,所以格外安静。

“大人,我可以先去一趟四方客栈再回杨府吗?”郗住风问道。

杨衔蹙眉望着她:“人死如灯灭,何必要久留?还是说你还有什么……算了,随你吧。”

杨衔话说一半却匆匆打断,郗住风在她怀里颤抖的样子浮现她眼前,叫她无法再用尖锐的话语去问郗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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