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咬唇往慕河心口上擂了一下。
这一下发出砰然响声,打在肋骨上震出的声响爽利清脆,真像把慕河打伤了那样,他苦了脸色,揉揉自己的胸口。
“不会真被我打疼了吧?”絮絮关切的眼神略带不安地望向慕河。
“上句,是逗你的,”慕河仍然在揉胸口,朗然地笑道,“絮絮,我爱你。”
“你是个没常性的人,今天想做这个,明天想做那个。你没有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男人,是我目前觉得自己所经历的最大的幸运。”
絮絮是个没常性的人。
絮絮三分钟热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兴头过去了,就抛掷脑后。
絮絮爱慕河,爱了一生。
。
“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慕河呢?”余絮的眼睛在微低的眼帘下见得几分惘然若失,“笼笼统统地讲是他的样子生的好,人也好。但,这样笼统地讲,好像太对不起感情这个词。”
余絮感叹她前半生凄淡的感情,“要是爱真的那么简单,就不会让人饱受折磨,不得解脱。”
周殃带来的伤害,一度使她摧肝裂胆,不能释怀。
“是上天的安排,叫慕河遇见我,叫我遇见慕河。”她突然微笑,仿佛西方油画上的温婉女子,偶然见证了花蕾绽放,“是慕河发着光,发着热,叫我注意他,移不开眼睛,难以自拔。”
“我的丈夫慕河,是一个正直善良勇敢的人,他把每一个词都诠释得淋漓尽致,虽死犹生。”一层死一般的灰白从她脸上褪去,她的眼神她的表情里流现着轻柔却晃他眼睛的光彩。
周沉无法想象,余絮以前活泼单纯天真,和许莹一样,爱开玩笑,是小憨包,讨人喜欢。
该是经历了多大的变故和打击,才让余絮而今抑郁寡欢,眼睛犹如被射杀的小鹿般了无生意,好像对这世界无所眷恋。
和许莹朝夕相处,和余絮也勉强算上熟络。
活生生的对比,在脑海里在心头上,也像钟儿罄儿敲得砰砰响着般擂打他。
他居然仿佛心口压了什么东西般难受,他明显地感觉到刚刚自己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周沉肃然道:“我,想为慕河先生洗清冤屈,他不是毒驾而亡,他是被人害死的,那些害他的人应该被绳之以法,用公道正义去制裁。”
让蒙受冤屈的人洗刷冤屈,让不公之事曝于天日,都是他选择了这个职业后的份内之事。
或许是因为他身怀正义,耻于与邪恶为伍吧。周沉脑海中冒出一个前所未有过的念头,叔他看不惯丑恶,耻于与邪恶为伍,可能也是他不招父亲待见的重要原因。
至于周殃,呵,他们两父子在为人处事上简直如出一辙,怪不得父慈子孝。
余絮动容地说道:“谢谢你,周沉。”
眼泪止住了,又自顾流下两行。
从昨晚开始流泪,她昨晚和今天好好锻炼了一次泪腺,让它如天下大雨般源源不竭地流出泪水。
怪谁呢,怪周沉。
如果不是他昨天扮成慕河的样子,真亦假来假亦真,打算卸下她的防线,从她嘴里套出些话,她不会流多到连自己也觉得心碎了般的眼泪。
“周沉,我想喊你的名字了。”余絮流着泪,说道,“我不想客客气气地叫你小周警官了。”
“你是周殃的弟弟,我直呼他的名姓,突然喊不下去你小周警官了。”
突然,余絮觉得装不下去了。
和那些即使人赃并获也梗着脖子抵死不承认的人不同,余絮是自知瞒不过去索性就说得一干二净的那一类人。
“你也可以喊我余絮。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慕河去世之后,我离群索居,已经好久没人喊过我的大名。”
周沉轻声念了个字,“好——”
“周沉,送我回去吧。”余絮哑声道,“我想去看看父亲、母亲,还有他了。他们都在你上次遇见我的那座山上。”
她讲了太多话,期间一直没喝水,又泪如雨落,说出口才察觉自己哑了嗓子。
周沉去敲许莹的房门,许莹听到要回去了,脸上呈现出明显的失望神情,“我还没完够呢。不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晚上再回去吗?”
“不行,等晚上你就得自己回去。”周沉手放在裤兜里,不容置辩地说,“而且,我不想开车。我们需要一个会开车的司机。”
许莹长嚎了声,失望至极地垮下身子,“原来我是工具人啊。”
见到许莹,周沉恍然想到自己明明心里一直惦念却暂时忘记的疑惑是什么。
余絮的描述中,她和慕河很相爱,但是为什么,两人会离过一次婚呢。
并且,他和许莹查过那次离婚前后,余絮和慕河名下的财产和不动产信息,几乎没有变动,那也就是,他们离婚是真离婚。
许莹以前猜测慕河是凤凰男,一见余絮家家业毁于一旦,便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但,之前初见慕河的相片,调查到的种种信息和余絮的一番形容,为他在脑海里勾勒一个慕河鲜活真实的形象。
他对自己的品行操守有极高的要求,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趋炎附势小人才会做的不仁不义之事。
那他们为什么离婚呢?
周沉认为答案还在余絮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