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陈簇把饭菜装在保温盒里,走到谢昭房门前,正想按铃时,却发现门虚掩着没关。
她很小心地推门进来,又故意发出一点动静好让谢昭知晓。
套房内没开灯,只会客厅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一盏台灯。谢昭坐在地上,脚边文件资料散落一地,像置身一座雪原。
陈簇把保温盒放在餐桌,然后坐到沙发上躺尸。如果谢昭好了,他会自己转过来叫她,这大概是曾作为饭搭子得出的经验之谈。
茶几差不多正对着窗户,晚风很温柔,吹来的时候给放在上方的纸张打了个卷又悄然抚平。
陈簇实在搞不明白,谢昭为什么喜欢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看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睛不会累吗?
过了一会儿,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没忍住还是戳了戳谢昭背上的肩胛骨,微微凸起,像只小蝴蝶。
“谢昭,我饿了…”语气有些不自觉的软。
灯光下,谢昭的身体僵直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但在陈簇眼中,只能看到他唇线微抿,透出点冷漠的气息。
“快了。”
但这一句快了,等真正实践起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多。陈簇抱着沙发枕,把脸蒙住,半睡半醒间突然感到衣角被人拽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弹坐起来,下意识摸摸嘴角,怕有口水流出来。
谢昭的视线从她的脸转移到面前的饭菜,色香俱全,还冒着些许热气,紧接着夹了一筷子。
味道很好。
“谢谢。”
他发现自己不恨她,甚至不用发现,见面那刻起他就能感觉到。陈簇的存在也许是错的,但她本身绝对无辜。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
只要把这件事给掩埋下去,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现阶段,保持原样就好,谢家不需要再有什么变动了。
“我尝过了,厨师做得特别好吃,你肯定会喜欢。”陈簇边搓脸边走过来,趴到桌子上指着菜,眼睛弯起,像是会说话。
“你吃过了?”
“嗯,我吃完以后再来的。”
“那刚才是谁在喊饿?”
陈簇弱弱道:“是我…但现在已经睡饱了。”
听到这,谢昭低下头,沉默地用筷子拨弄鱼肉上的葱花。他有个怪癖,喜欢在食物上撒葱花增加眼睛的食欲,却不想将葱花吃进嘴里。
陈簇凑得更近些,玩起了谐音梗。
“不喜欢吃葱,你怎么还变得这么'聪明'?”
“……”
“好烂的梗。”
“啊啊那你就不能配合我笑一下嘛。”
“假笑,微笑,冷笑,讥笑,皮笑肉不笑,你想看哪种?”
“我想看你傻笑,憨笑,歪嘴笑,张口大笑。”
然后,陈簇的脑袋忽地被推开,她头往后仰,却看见谢昭唇角来不及收敛的一抹笑纹。
“不行,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
“不行。”
“可以!”
“不可以。”
……
最后,也不知是谁先提议的“要不要喝一杯”?于是桌子上逐渐空了好几罐啤酒。
“…谢昭。”陈簇脑子开始有些昏沉。
“?”
“…谢昭。”
“嗯?”
“…谢昭。”陈簇酝酿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和陈簇的微醺状态不同,谢昭眼底的墨色愈发纯黑和沉静,眸光微动,道:“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需要道歉。”
“我知道。”陈簇对上他的视线,“但还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