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绯天静静看着尘无咎的面容,不发一言。
尘无咎说的话,他不能答应,也不能不答应。
因为不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很难预测自己会做出什么。
尘无咎看了他一会,轻轻勾了勾他的手。
“不用回答我,不回答就很好。东国的事情不要担心,就算我不去,余郄他们也在,更何况,各国皇帝承了重要气运,我不认为天道会对他们下死手,除非他疯了。”
“嗯。”亦绯天知道,自己不能轻易说服他,他亦不能轻易说服自己。
“那就先看看,离了我们,这些孩子靠自己到底能不能行吧。”
他还是那句话。
一个要牺牲某个人才能获得拯救的世界不救也罢。
三千年过去,该学的都学了,体系也出来了,如若这些仙门不能靠自己挺过劫难,那这仙道真是不开也罢。
人类不修仙也能拥有灿烂的文明,如果给他们仙道的结果就是让他们凡事依赖鬼神,那不如让他们仰仗自己的双手去相信科学。
至少科学这种工具比飘渺的大道好掌握得多。
不管世事多荒谬,他都不该迎合着死来死去的。咋的每次都要他挺身而出?他不也是个人吗?
真按照自己之前的想法来,这次救世救死了,然后呢?
然后再陨落个几千年,再回来,再面临这样的情况又如何?天灾是没有尽头的。
若出现一次天灾就靠他死一次,那才是真的荒谬。
*
青敛刚刚摸到南疆西。
他是被压雪带去的,正好走的就是白瑕走的那条路。白瑕曾经用定霜刮自己靴子上的泥,于是压雪带着青敛兴冲冲地过来,一人一剑对着湿乎乎的泥土面面相觑了。
青敛自是看不出什么来,对着土瞅了半天,然后转过头来,对压雪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压雪:“……”
它蔫了蔫,背了这锅,对大佬表示臣服。
青敛倒不至于跟一把剑计较,这剑乃是灵物,如果真什么也没有也不会突然这么兴奋。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片土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看不出来。
但他也没有闲到研究一抔土的地步。
“算了,你看这样吧,我们先找小白,等找到他以后我再来给你看看这土什么情况,可以吗?”
压雪生无可恋地晃了晃剑身,表示同意。
落到面前这位手里真是栽了,栽得彻彻底底,它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敢不同意对方能给它一截截断成好几半。
而且它听青敛的意思,这人似乎还打算把它送给别人,就他念叨了一路什么他家小白,哼,说不定是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妖精呢!什么东西也配用尊贵的它?
……但毕竟剑在大佬手里,大佬还惹不起。
剑只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黯淡,才不管大佬要干什么。
压雪此时还不知,比起定霜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青敛不会拿它擦鞋。
青敛到了这地方,索性就在这找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亦绯天说的心理作用,看这路像小白会走的路,他便总感觉这山林里有一种他家小白的气息。
他境界很高,屏息凝神片刻就能扫过整座山头。
这山里倒是没什么,就是快出界的时候有一溜人,这时节也不知在这里做什么。
心念至此,他一个闪现就闪到那些人面前,几乎把那些人吓了一跳。
这些人正是衣雨阑星的便宜仆从们,好不容易摸到山口,一个两个累得气喘吁吁,只恨不能飞去禀报家主少爷跑了,这一吓差点给他们吓跪在地上。
再抬起头,就见一张帅脸温和地对他们笑:“对不住,跟你们打听一个人,大概这么高这么瘦,长得比我差一点但也很可爱,嗯大概是穿的白衣服,他爱穿白的。”
这么云里雾里极其抽象地说了一通,青敛再次露出笑容:“怎么样,见过吗?”
他这笑虽然看上去挺温和的,但怎么就是给人感觉冷飕飕的?好像不回答下一秒就会把人弄死在这一样。
众仆从:“……”
很想吐槽他怎么能这么问人,但不巧的是,他们还真见过一个。
“有,有的!有一个穿白衣的公子,好像还是个修士!跟你形容得一模一样!”有个书童大着胆子说道。
“哦?他确实是个修士,我是他师兄有急事找他,可否告诉我他往哪去了?”
青敛收了收身上的冷气,有些意外,但周身气场比之前温和也不少,确实不吓人了。
就有人接道:“他他他,他把我们公子拐走了!”
青敛的笑容一下暗了:“嗯?”
刹那间风声大作,变天了。
“不不不,是二人一见如故,丢下我们自己跑了!”
“一见、如故?”青敛轻声呢喃。
白瑕也是能与他人一见如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