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解地看他,试图弄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狼狈不堪的人明明是我,但是一败涂地的一方却好像是他。我什么也没做,他就自己率先举起白旗投了降。
况且那种难过的情绪……那种心情,像是积压多年,头一次爆发。
“你……”我费劲地摸上他的脸庞,“你为什么如此哀伤?”
他摇了摇头。
我觉得心口莫名有些难受。
眼前这个痛苦不堪的年轻人,是我最喜爱的学生。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老师这样的人,能够明白这句话吗?”他温柔地问着我。
“你是对明月的做法很……恼怒?”我费解地想,只觉脑袋一团浆糊,可长久以来保持思考的能力仍旧能让我在头疼欲裂的情况下神志清明,“你是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呢?”
“以前是恨的。”
我更不解了:“那现在?”
“现在,我感觉祂这样就很好。”
好像隐隐约约有什么是不一样了。
但他的表情还是闪过一刹那的痛苦,仿佛正在被什么吞噬着。
我终于察觉什么事不太对:“你怎么了?”
“没事。”他苦笑了一下,“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以前总有人说我自视甚高,早晚有一天要摔个狗啃泥,我现在终于明悟,然而还是太迟。”
我费劲地搭上他的手,语气硬邦邦的,但很尽力了安慰他:“不迟的。”
他愣怔一下,歪着头贴了贴我的掌心。
“不,已经迟了……从你遇见我开始,你这辈子就都已经完蛋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怀里。
很不详的预兆,很不好的预感。
但是他声音很是委屈。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
“没关系的,做老师的,不就是要给学生收拾烂摊子吗。”
“可你轮回这么多世,难得有一段平稳日子。”他声音既小又含糊,我听着中间两个字眼,停顿片刻,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轮回呢?
“您以后还愿意当我的老师吗?”他抬起头,眼睛晶亮地看着我,一如初见,只是此时眼眶比当时他怀里的兔子还要红。
“好啊。”我答。
冥冥之中,我忽然感觉到被什么牵了一下。
但那种念头只是突如其来的出现,一下又消失不见。
他轻轻叹了口气,替我掖了掖被子:“夜深了,您好好休息。”
这么说着,巨大的困倦袭击了我,我再也撑不住,阖上了眼皮,昏昏沉沉地坠入黑甜中。
“老师你啊,对别人的事情冷眼旁观洞若观火,却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为别人撑伞。尽管时常因为太像而不想拯救,可最终也总是因为太像而去拯救。”
模糊不清的絮叨。
好吵。
我把头转向一边,感觉有只手拢在我的脖子上,微微用力。
我皱了皱眉,感觉到它没有再动弹,便很快坠入了更深一层梦乡。
“……但没关系,我们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