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安院,苏老夫人晨起梳洗毕,正打算到侧院的佛堂诵经,就见素心脚步匆匆往内室而来。
素心行了一礼便凑到苏老夫人跟前低声道:“老夫人,二小姐着人带着听岚院里一个婢子到外头求见,说是昨晚刚刚抓到她手脚不太干净,特意送到这给您处置。”
听到素心说抓了个婢女,苏老夫人眼神一利,随即抬目与素心交换了个眼神,素心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的人,那婢女好似是在听岚院二门处值守的,名唤宁儿。”
苏老夫人一手掌控着辅国公府,听岚院里的人,她自是知道一些来路。
不是泽安院里的人,那十有八九便是张氏的人了。
她这儿媳张氏是个不成器的,心思手段勉强能说句平庸都是抬举了她,若非如此苏老夫人也不会把持着中馈丁点不交予她。
如今张氏塞到听岚院的人被抓了把柄,定是挑的人太次的缘故。
如此想罢,苏老夫人也不迟疑,便带着素心往外去了。
堂下苏远矜正坐着,婢子们悉心烹煮了茶盏奉上,用的是顶好的莲心庐山云雾茶,芽叶鲜嫩,味道香醇。
往日她到泽安院,下人们虽面上不曾怠慢于她,但也绝无今日殷勤倍至之举。
她是皇上下旨钦定的太子妃,深宅大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拜高踩低的人,上一世在宫墙内她见得多了,也不以为忤。
见苏老夫人同素心一道出来,苏远矜放下茶盏行了一礼,待苏老夫人在上首坐定,便让晚月将昨晚的情形说明。
晚月隐去了主仆两人在小书房的谈话,只说昨日书房确是丢了东西,而且信件也被翻看过,如今这婢子宁儿只招了私自翻看信件一事,却打死也不认偷了东西。
末了苏远矜又道:“东西丢了事小,只是一想到听岚院里有人日日窥伺,孙女实在是忧思惊惧寝食难安,所以特来请祖母做主。”
苏老夫人略一沉吟,苏远矜与太子的婚期相距不足四个月,如今她又搭上了五公主,若真有什么差池,还真不好交代。
本来念在张氏好歹是她嫡孙生母的份上,苏老夫人还打算能遮掩便帮她遮掩一二,如今只能先看那婢女怎么说了。
还不等苏老夫人开口问询,外头有人来通传,说是张氏带了小少爷来请安,话音刚落张凌姚已经带着苏远矜的异母幼弟苏凌风入内来。
瞧着张氏慌慌张张的模样,苏老夫人暗叹一声真是沉不住气,如此这般,在明眼人眼里和不打自招也没什么分别了。
摆摆手让两人入了座,苏老夫人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宁儿:“你且仔细交待,潜入主子书房意欲何为,失窃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宁儿跪在堂下瑟瑟发抖,带着哭腔回话:“老夫人明察,偷盗主家东西是大罪,奴婢万万不敢。书信一事,奴婢……奴婢……”,说着侧过头目中含泪望向张氏。
张凌姚被她看得心下一惊,不过想起来时女儿的嘱咐,又强自安耐住轻轻抚了下案上的茶盏。
宁儿的胞妹正是张氏身边奉茶的婢子,当下明白了张氏的威胁之意。转过脸以头触地哭求道“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才偷瞧了小姐的书信,奴婢该死,可奴婢真的没偷东西,求老夫人和小姐明察。”
本来也没丢东西,苏远矜也不打算要了宁儿的命,便开口道:“祖母,我瞧她形容真切,或许东西真不是她偷拿的,此事是否再查证一番为好。只是书信一事她自己也认了,这样的人听岚院里不知还有多少,日日被人窥伺孙女实在恐惧难安。”
苏老夫人听到这话面色微微一变,犹疑地看了孙女几眼,见苏远矜只是对着她眸光坚定的一笑,一时惊怒。
她就说,一个婢女苏远矜自己处置了也没什么,偏还费工夫拿到她跟前说。
本以为是因为张氏,可瞧着孙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势,苏老夫人再不明白此事是冲着她来的,这么大年纪真是白活了。
可她怎么敢!
什么日日被人窥伺,这难道不是她作为祖母对孙女的爱惜之举吗?
掌控国公府这么多年,苏老夫人早养成了说一不二的习惯,如今有人胆敢挑战她的权威,偏偏还动她不得。
气的苏老夫人随手摔了茶杯,借故对着宁儿怒道:“院里日日供你吃喝,偏还不知好歹,来人把这婢子拉出去发卖了!”
说完强自掩怒又道:“偷窃一事再查,你们都各自去吧。”
出了泽安院,外头朝阳初升,日光并不刺眼,花叶上的露珠反射出晶莹的光泽,枝头上鸟儿蹦得正欢。
苏远矜轻轻吸了一口晨清气息,与晚月相视一笑:“这下我们能过几天清净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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