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痴心的问题太诚恳,东东没有听出任何嘲笑她的意味,她想了想,回答道。
“难过,我很讨厌自己,竟然喜欢上别人的男朋友,但看到你们那么相爱,那么幸福,我也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幸福。”
痴心不懂这种伟大的爱从何而来,也不懂为什么东东会有勇气剖白着自己对荣智颖的喜欢,甚至无私到因为他的幸福而幸福。
她探寻着东东的眼神,试图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点虚假,但没有,她找不到。
“为什么?”痴心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爱一个人呢?”
东东摇摇头,“没有为什么,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他爱或不爱我都觉得无所谓,爱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幸福的。”
“那如果你爱的人是在骗你呢?”痴心又问。
东东自嘲地笑笑,“我这种人有什么可骗呢?无非是骗身骗心。”
“你不怕吗?”
“怕什么?”
“怕有人骗你。”
“怕啊,但总不能一辈子不恋爱不交朋友只是为了躲那些个别骗你的人,这样会错过很多的。”
“错过。”痴心喃喃道。
东东没听见这句话,拿起桌上的水杯,两人都坐在沙发上,渐渐变成面对面的姿势,甚至越靠越近,几乎依偎在一起。
东东很喜欢痴心这个朋友,她有些娇气,任性,爱撒娇,但那段日子自己不像是她的助理,倒像是她的朋友。
她想要很久的某大明星的签名,痴心帮她要到还暗戳戳塞给她自己的签名照。
她参加聚会的时候,痴心毅然决然地肩负起造型师的职责,将她打扮得光芒四射到可以直接接受记者的采访。
知道她爷爷有老年痴呆症专门请了医生。
荣智颖车祸的消息她从电视上看到,她不敢去看,拜托哥哥通过他在医院做护士的女朋友打探消息,知道荣智颖失去视力,她还是没忍住带着哥哥一起去,在门口踌躇很久,却被痴心发现。她当时怕极了,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发现自己的秘密,打过招呼后飞快跑走。
今天去医院找爷爷的老朋友聊爷爷的病情,恰巧碰到被护工扶着出来散步的荣智颖,她没忍住打了个招呼,就这么被他叫住。
他神色焦急,问她有没有同痴心联系,犹豫一会儿,让她帮忙传个话。
于是,她借着还钥匙的契机,来到痴心家里。
……
荣智颖手术那天,痴心和陈医生一起等在病房外。手术时间漫长,陈医生几次三番地好像有话要和她说,又几次欲言又止。
痴心问他,“陈叔叔,这次手术一定会成功的对吧。”
陈医生放下搓成一团的手,安慰她,“一定会的,别担心。”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手术室的灯灭了。
“手术很成功,病人的眼睛很快就能恢复,但是还要注意休息,不能过度使用眼睛。”
听到这句话,痴心像一只重新充满气的气球,疲软的身体终于有了支撑。
陈医生嘱咐痴心去陪荣智颖,他去找主治医生询问情况。
痴心回到病房的时候,荣智颖已经被安置好,她听见他平稳又细微的呼吸声,松了口气。
白色纱布在他眼睛上轻轻缠了几圈,她伸手去触碰,怕碰疼了他,又缩了回来。
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轻轻地戴在荣智颖的手上,又拿出一封信,放在他手边。
她想了想,低头吻在荣智颖的嘴角。
上次的吻痕太浅,她后悔没有留的更深。
做完这一切,痴心靠在门边,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东东说的对,她想,她不能因为害怕就错过可能得到的一切,荣智颖的爱是,她现在的荣耀也是。
她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存在是否有必要,是否应该一出生就死掉,这样才不会在十几年的人生那么痛苦;也曾经壮志凌远,梦想成为香港最红的明星。
但现在,她觉得,爱情、亲情、友情、以及她能获得的荣耀,都是她应该拥有的,她应该拥有的,就要去得到,平白怀疑自己只会令人生无望。
无望的人生现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荣智颖好起来了,她也要好起来了。
她不能将自己困在无谓的怀疑和纠结中,她应该继续好起来,永远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