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衎抬手一挥,将飞溅到身前的木屑和水花挡掉,耳边又听见一声细弱的“嘶嘶”声。
孟庄:“我水尾寨不欢迎你!”
“这可怎么办?请神容易送神难呐,你家孩儿专门我把引到这儿来,你现在却要我滚蛋?”
上一秒还嘻嘻笑着说话的三枚,脸色骤然一沉,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又冷锐,她向前大跨一步,左手向上一翻,破瓷碗倒扣其上,右手往外轻轻一拉,手上多了三根细香。
她捻着细香高举到半空,稍微一晃,细香点燃,徐徐地飘出黑色的缭绕烟雾。
孟庄响彻在头顶的声音,语调十分急躁激动:“你身为寻尸人,不去为那摇铃的鬼魂寻尸,偏不务正业跑我蛇族大闹,我定将你恶行,上告你寻尸古寨,让你族中长老好好教训教训你!”
三枚小眼一翻,讥笑道:“你还真如传闻所说,是个为老不尊的告状精!”
“你告去啊,我都不带皱一下眉头!”她反手抓着香脚,将燃烧着的香头朝下,慢慢逼近湖面,“你挑衅行凶在前,恶意谋害在后,难不成,我连正当反击都不行?”
孟庄怒喝:“你明知你要寻的尸首不在我这儿!”
“呵!”三枚轻笑,“还说你没认出我来?”
“我要寻的尸首在不在你这儿,你让我亲眼看看,便知是还不是。”
“你休想!”孟庄猛然大怒。
狂风吹得三枚眼睛差点睁不开。
“我今天还偏就要你家门大敞,看看你蛇族里,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肮脏秘密!”
“放肆!”孟庄爆喝一声,从天而下的压迫之势越来越重。
可怜的兰哥,被头顶的威压,和三枚与陆衎周身散发的强烈气场,压得脸色青黄。
但他逼着自己不肯后退,偷偷抹掉两行鼻血,浑身发颤却抱紧锁魂箱,一直守在三枚的身侧。
陆衎警惕地左右张望,熟悉的蛇吐信子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若隐若现,却分不清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三枚的腰侧,打算发现异常,便随时准备抱着三枚飞跃而起。
三枚正忙得不可开交,一边凝神寻找幻境破绽,一边还要分心与孟庄互怼,根本没注意陆衎已经揽住了她的细腰。
孟庄被三枚三言两语,气得暴跳如雷,“放肆!序三,你放肆!”
“你不过一介低贱寻尸人,根本没有资格进入我蛇族之门!快滚,否则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
随着他的爆喝声响起,风云骤变,天上白云转瞬成黑,乌压压地向下压来。
压抑、沉闷的空气里,狂风沙尘肆虐,从人的身上飞掠而过,带着潮湿黏腻的湿度。
平静的湖水汹涌翻腾,起伏剧烈,乌篷船不止被风刮得左摇右晃,亦受澎湃的水流颠簸,似乎随时会被湍急的波涛吞噬。
陆衎环在三枚腰侧的手蓦然收紧,竭力保持平衡的同时,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兰哥抱着锁魂箱,跌跌撞撞磕碰得头破血流,却特别倔强地抵着怒号的狂风,也要爬回船头的位置。
轰隆一声,天空惊雷响彻,电闪雷鸣之下,暴雨突降。
全身瞬间被雨水打湿的三枚,嘴角仍旧挂着云淡风轻的讥笑,手中细香没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熄灭,反而越燃越旺。
“啧啧,孟庄啊,你这情绪波动也太大了,心态也太脆弱了吧。”三枚摔了下脸上的雨水,轻哼一声。
“这可不行呀,我必须好好说你一句,像你这样如此毫无章法、猛烈进攻的招数,亦是敌人最容易抓住破绽的时候呀。”
特别还是在你实力彻底下降、情绪大起大落,法术大打折扣之下的进攻,更是错漏百出。
三枚直接站上船头,弯腰朝湖里倾身而下。
陆衎见状急行跟上,连忙紧紧护着人别跌落水里。
侧头看了陆衎一眼,三枚朝他笑笑,接着将手往水里一伸,轻轻一翻转,破瓷碗便被她立在了波涛汹涌的湖水里。
“孟庄,若是你继续缩在壳里保守防御,我可能还得花费点时间,想法儿来对付你,但现在......”
三枚的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将右手燃着的细香向上一抛,左手五铢钱对着破瓷碗轻轻敲了敲,发出叮铃一阵阵的,清脆的、小小的、细细的声音,十分悦耳。
随着音响,狂风突然止住,暴雨也骤然刹停,翻涌的湖水也默默地平静了下来。
天地之间,只余清脆的细腻的铃声,在浅浅吟唱着。
时间仿佛凝滞,被三枚抛向空中的飘散着缭绕烟雾的细香,如它弥散的烟雾一般,慢腾腾的、特别缓特别轻柔地向下坠落着。
“咔嚓!”
天空再次响起一道惊雷,再次席卷而来的狂风,带着狂暴的恶意,仿佛要将三枚他们的乌篷船给卷翻嚼碎。
远处的挡在破木屋前的其他屋子,猛然朝三枚他们所在的方向疾冲而来。
这时,细香终于落下,香脚稳稳的立在破瓷碗的碗沿之上,胡乱地绕着碗口跑了一圈之后,突然朝东边一歪,直直地落入水中。
三枚的淡淡笑脸上,此时轻轻地挑起了眉,她缓缓抬头,露出了胜券在握的愉悦表情。
她将臂上已经露出凶狠精光的八耳,用力往外一抛,开朗大笑一声。
“找到你了,孟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