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一臂的弱女们,根本无力逃跑,但薛婉茹不同,她身上只有轻微的擦伤,害怕驱动本能反应,她脑子里的头一个念头,便是跑。”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原本瘫软在地上薛婉茹,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抬脚就往密林里跑。
等砍树挖坑的神秘黑衣人转头,稍微一清点,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此时薛婉茹已经躲进了密林里。
她在密林里根本不敢停下奔跑的速度,一次也不曾回头,很快,环绕在她耳边的瘆人的哭喊声,和令人不寒而栗的黑衣人,俱都向天上的大雨和呼啸的烈风一样,被她狠狠地甩在了身后。
“对不住......我、我太弱小了,一点也帮不上的......”
雨水和泪水将她的脸团团糊住,薛婉茹用力一摸脸,紧紧地咬着后槽牙,她的声音忍不住发颤,“你们等等、等等我,我一定带着人来救你们......”
“请一定、一定......”
忽而脚下一绊,薛婉茹身子一个趔趄,猛然向前飞扑而去。
她被摔飞了出去,脸朝下重重地撞到了地上,以往做针线被阵稍微扎了一下,都要哭个半天的姑娘,此刻却顾不得疼痛,勇敢地爬了起来,憋着一股劲,又开始发狠地跑了起来。
“婉茹!”
忽而有个苍老的声音,唤住了薛婉茹的声音。
薛婉茹闻声转头,发现来人,竟是个年过七旬的老妪,老妪手中撑着一把昏黄色的油纸伞,老眼难掩震惊地看着薛婉茹。
她伸手拨开挡脚的草丛,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薛婉茹。
薛婉茹虽然停下来了脚步,心里却警惕很,见老妪朝自己走来,立刻如惊弓之鸟一般,连退了两步。
“你这是怎么了?”老妪语气充满了关心,神色和蔼地笑了一声,“嗐,你这是不认得老身了?”
老妪将油纸伞微微往上抬了抬,露出了全脸,“是我呀,云客来的东家,你爹上旬还带着你来我的酒楼里吃过饭呢。”
哦,原来是云客来的女东家。
在陌生的、危机四伏的雨林里,乍然遇见一个熟人,简直就像在绝望的深渊中,忽而闪过一缕微弱的光芒。
“阿婆,余阿婆救命啊!”
薛婉茹紧绷的情绪,骤然松懈,脚下一软,差点跪在了老妪的身前。
被唤作余阿婆的老妪,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似乎是才发现薛婉茹的狼狈,她惊呼一声,“婉茹,你这是......”
“阿婆,救命啊!”
薛婉茹颤抖着手指,往身后一指,“他们、她们......”
她声音颤得厉害,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道:“血!满地的血,手臂、手臂都断了,他们在挖坑,要埋了她们......救命啊......”
将崩溃的薛婉茹扶稳,余阿婆声线平缓,她神色淡然地安抚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姑娘:“别怕,好孩子,冷静点。”
“你现在的情绪太过激动了,且让阿婆问,你再慢慢答。”
余阿婆的声音好似充满魔力,短短几息之间,薛婉茹听她说完,心情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配合着老妪的呼吸节奏,听她问道:“首先,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婉茹:“我、我给爹爹送饭,半路听见一声猫叫,后来我去寻猫,接着、接着我被吓昏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带到了郊外。”
老妪淡的几乎看不清的细眉,微微一挑,闻言,她轻轻地握住了徐婉茹的颤抖的手。
“然后呢?”她问。
薛婉茹一愣,心里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她迟疑地道:“然后、然后......”
老妪语气带着轻哄:“然后怎么了?别怕,告诉阿婆,你都看见了什么?”
“我、”薛婉茹被握住的手轻轻一挣,却被老妪更加用力地攥紧。
“阿婆,我的手疼。”她忽而撒起了娇,皱眉呼痛。
余阿婆“啊”了一声,“抱歉,阿婆没注意。”说完,只松了些许力道,并未放开薛婉茹的手,撑在两人头顶的油纸伞,悄悄地朝薛婉茹的方向移了移。
薛婉茹的心跳重又跳得飞快,余光向下一瞥,不经意扫到老妪的手腕。
瞳孔瞬间晃动,她不动声色,再次挣了挣手,想要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声音的颤意越来越深,“阿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不料会被反问,老妪脸色一僵,正思忖该如何回答的手,眼前的少女忽而朝她猛撞了过来。
额头被撞得剧痛,老妪下意识丢开薛婉茹的手,抬手捂着痛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薛婉茹竟是转身又跑了。
眼里划过震惊之色,老妪老眼一眯,忽而目露凶光,当即朝少女丢掷出腕上的老虎木雕,同时将手中的昏黄色油纸伞向上一抛,嘴里飞快念着什么。
只见木雕精准地掷中薛婉茹的后背,将人打得身子一歪。
“啪嗒!”
泥泞不堪的地上,掉落了一把油纸伞。
薛婉茹,再次变成了一把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