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咒骂声,怯懦声音的主人被从廊道里推攘出来,趔趄了几步后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嘲弄的哄笑声哗然而起。
“哈哈哈......”
“鬼哭狼嚎个什么劲!没事做就给老娘滚去后院刷马桶,叨扰了老娘的客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群吃白饭的小兔崽子!”
客栈老板娘的狮子吼乍然响起,将廊道上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顿时如惊弓的鸟兽般,一哄而散,谁也不敢再作逗留。
陆衎这时才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将目瞪口呆看着看着的小二哥给扶了起来。
小二哥一脸受宠若惊:“谢谢。”
陆衎摇头:“不客气。”
尽管肩负要务、满身疲惫,他还是没错过小二哥方才说过的话。
“你刚刚说的,你们老板娘的家人是被人抓走,是怎么一回事?”
刚想转身离开的小二哥,闻言身子一僵,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道:“没、没什么,我、乱说的。”
陆衎将腰间令牌一掏,朝小二哥面前一伸。
惶恐不安的小二哥抬眼看去,瞳孔瞬间瞪大,继而眼眶泛泪,“官府的令牌!您是官府派来的人!”
“老天有眼,终于让老板娘等到来查案的大人了!”
他的哭腔一出,方才鸟兽散尽的几个伙计,一个个从都从黑暗中钻出了头来。
他们的身后,就站着客栈的老板娘。
——
雨势稍停,陆衎将伞收好。
“其实案情并不如何复杂,原来临山的青壮年并不像外头传的那般背井离乡进城谋生后留在了外乡,而是被人抓走卖作了奴隶。”
三枚:“一个村的青壮年都?”
陆衎点头:“一百七十二名。”
“据说是他们村某天来了个衣着华贵的大商人,包圆了附近山上的一大片木材,想雇他们村身强体壮的男人上山伐木。”
没想到将人骗上山后,半夜就将所有人给迷晕,最后被团团捆住了。
客栈的小二哥生性懦弱,总是村里同龄人欺负的对象,不仅分配到的口粮被抢,还被赶出了夜宿的居所,也正因为如此,才逃过了一劫。
小二哥亲眼目睹了同村的人被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捆绑了起来,吓得连滚带爬回村找人,没想到等他带着人赶到山上的时候,已经人走茶凉。
村里老人当机立断,即刻报上官府,官府大人对此非常重视,安抚完人后立马出击追踪,结果两百来号人竟是音讯全无,连一个人影也找不到。
案件迟迟没有进展,久而久之,便积压成了悬案。
那间客栈,是临山的人求助无门后,集全村之力筹建起来的。
一是为了给村里赚钱,二是为了找人。
老板娘包括店里的伙计,只要店里来客,便会在廊道里隐晦地演上那么一出戏,就是为了吸引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的注意,小二哥再卖卖惨,顺势拿出中年男人的画像,拜托他们帮忙留意一下。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就吸引了陆衎一个人,而且居然还是个官爷。
陆衎后来剿匪成功后,在盗匪绑架的一众人质里,认出了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与小二哥描述的假扮商贾的人十分相似。
结果一审问,还真是那骗子,顺藤摸瓜,顺利地找到了那些被抓走的村民。
“案件告破,将幕后有关的真凶缉拿归案后,我的心里始终觉得不对劲。”
天空的云层层层叠叠,乌黑一片。
陆衎道:“一两百人一夜之间消失无影,又突然在某天突然出现,是怎么做到的?”
被抓的所有人,包括一开始出面的中年男子,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疑问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后来断断续续经手的案件里,虽然最后都顺利抓到了犯人,但过程,”陆衎低头,直直地望进三枚的眼里,“中间的过程,奇异地都缺失了一段。”
“就像眧州这次少女连环失踪,凶手是怎么转移的人呢?”
陆衎:“我总觉得,不管临山还是其他的案件,其中定有漏网之鱼,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于是我才向陛下请旨,接手了此次案件。”
三枚杏眸亮晶晶地盯着陆衎。
陆衎:“所以,对于你所说的话,我并没有什么不信的,相反,我直觉只有你,才有能力帮助我们,找出躲藏在暗处作恶的奸人。”
——
天上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陆衎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破庙前。
三枚伸手一指:“就是这儿了。”
“你就住这儿?”裴元一脸不可思议。
“你不是收了小渔村一块金元宝吗?怎么这么抠搜,连客栈都住不起!”
三枚脸上一僵,从腰带里抠出了一块木头雕刻的老虎,“金元宝没了,变成了这个。”
她身上除了那日邢正给的一枚铜板,和今日裴元扔碗里的几粒银子,基本身无分文,就连这几日充饥的肉饼,还是鱼儿几人趁她不注意,偷偷塞进她的包裹里的。
用来跟包老板买消息的铜板,还是她拿腕上的五铢钱跟当铺抵押来的。
若不是因为天气太过潮湿,怕发霉酸烂了,她也不至于饿了两天肚子。
裴元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两手一挥:“拿远点,别沾我身上。”
陆衎提起角落的木箱子,三枚连忙伸手接过,“我现在能自己背了。”
手腕一转,陆衎避开了她的动作,“你不是说找到了薛婉茹的断臂了吗,走吧。”
三枚往他手里拿着的箱子一指,“喏,就在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