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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龙虎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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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了两条街道,追踪符就钻进了一条小路之中,小路之中,遍布着危险的荆棘,一不留神就会被其尖锐的刺骨儿刺破皮肉。

不过高度只到成年男子胯部,一路被托举背着的花春盎,并无被刺伤的可能。

谢恒混迹军营近十年,只随手折了根并不粗壮的树枝,四两拨千斤得拨弄了几下,便背着花春盎安稳得穿过了荆棘丛。

被金蚕蛊操纵,完全算是具会动的死尸的小胖墩,衣裳虽被划得稀烂,却不影响他稳步跟在追踪符后头。

倒是养尊处优的萧二皇子,前有一符一死尸以及两人开路,还是被荆棘刺得吱哇乱叫。

花春盎听得有点心惊,刚要回头看看箫岐阳,只听谢恒说道:

“‘姚御史’尚在府衙,周知县定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到县衙,此处离目的地不会太远了。你让蛊人自行前往金蚕蛊聚集之地。若他与追踪符所行同一个方向,今晚周知县前往之地就当真是关押蛊人之所。”

花春盎照着说了,听话的小胖墩发出了与同类联络的嗡鸣声。嗡鸣声的穿透力极强,蛇虫鼠蚁的动静,在这之后,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嗡鸣声毕,小胖墩立刻加快了脚步,与追踪符并排而行了。

花春盎不错眼珠地盯着一死尸一符,生怕一个错眼,两玩意朝不同的方向行进了去,完全忘了慰问背后嗷嗷惨叫的竹马。

“哎哟——”

又一声哀嚎后,在确定绝情的青梅不管自己后,箫岐阳将看似扎进膝盖,实则只扎穿了衣袍的刺骨儿拔下,吊儿郎当地咬在了口中,浑不在意地吹了声口哨后,一改之前的狼狈模样,跟着快步出了荆棘丛。

哪还听得半点哀嚎?

又穿过了一片芦苇荡后,几人来到了一处水深刚刚没过膝的溪前。

溪水不深,却很宽。

初夏时节,少雨之地即使刚刚下了一场暴雨,水流也并不湍急。

溪水也并不冰冷,很是普通的一条溪,但是溪水之下,却潜伏着许多胖头怪鱼。

怪鱼不仅头大,牙齿还呈锯齿状。

小胖墩毫不迟疑地跳下了溪,溪水没过他胸口的一瞬间,水面下密密麻麻的胖头鱼,纷纷张着嘴朝他游来,朝他被荆棘划出的衣服破洞中钻。

花春盎惊呼道:“这丑鱼吃人!”

话已出口,谢恒却也跟着踏进了溪水中。

赶不上趟的另一波胖头鱼,立刻朝他蜂拥游来,不过与小胖墩相反的是,胖头鱼群围着谢恒转了数圈后,又迅速散开了。

花春盎唏嘘道:“这胖头鱼倒是好鱼,不吃活人只吃死人。”

被溪水拦住去路,内外皆是万分嫌弃,不愿意迈出第一步的箫岐阳,高声求助道:“重光兄,这水怪脏的,你再裁张纸人背下我呗!花花,你快帮我求求重光兄!”

前方,两人一尸一符无人理他。

花春盎见钻进小胖墩衣服中的胖头鱼,一直没有要钻出来的意思,着急得连声说道:

“郎君~~~你快把小胖墩给丢上岸吧,再迟点,小胖墩就该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若是如此,就白白辛苦了你将他从城外一路背回城内了!”

谢恒:“此鱼名唤龙虎鱼,虽然外形恐怖,但并不食肉,日常以水底的淤泥以及漂浮水面的藻类为生,亦喜食过往人群之皮屑。”

箫岐阳啧了一声,先是拿左鞋尖探了探水,又是拿右鞋尖探了探水,华贵的锦靴与乡野之景格格不入。

自小养尊处优,只在做工精致的游船上看过水中风景的萧二皇子,迟迟迈不出第一步。

花春盎收回了落在小胖墩身上的目光,化担忧为嫌弃道:“小胖墩真是只不爱干净的死尸。”

心中却仍持疑:“不过这龙虎鱼的牙齿如此尖锐,当真不食肉吗?在皇城中可从没见过这样怪异的胖头鱼。”

谢恒:“龙虎鱼虽食脏污,却喜好干净,常年生存于远离人烟的山水之处,越是清澈的水中,越能寻到它的身影。”

花春盎唏嘘道:“这丑鱼还怪讲究的。”

这条溪说窄不窄,说宽不宽,一眼刚好能望到头。

见花春盎提心吊胆的,眼神老往鱼群上瞥,谢恒托住她的双手稍稍紧了紧,吸引来了她的注意力:“关于此鱼,有个传说。”

波光粼粼的溪面,折印在谢恒的半边侧脸与脖颈之上,一深一浅的脚步,踏碎了一圈圈的涟漪,让他的身子,流水式得褪去了一层层镀银的纱衣。

绷直的身体线条,在其中若隐若现。

花春盎不由看呆了,试图伸手摘掉纱衣。

谢恒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虽觉不解却任由之,只当她愿意听,展开细细说道:

“很久以前的尘世间,所有的天牝与江河,都繁衍有龙虎鱼。龙虎鱼靠着其尖锐锋利的牙齿,与利于游行的小身体,在各大水域都几乎没有天敌。

水利万物,人与野兽皆要取水饮之,由此丧命的陆地生灵亦是不少。于是乎,各大水域之中,总是挥之不去血腥味,水面之上,也隔三差五能看到新鲜未被冲散的血圈。”

花春盎屡屡摘不下“纱衣”,反倒让银光碎在她的手掌之上,于是忿忿得将一只手贴在谢恒的侧脸上,一只手贴在他的侧颈上,不让借了由头的月光加以亵.渎,转而迁怒批判道:“这胖头丑鱼可真坏!”

谢恒身子一僵,不知她又在搞甚么幺蛾子,抬起的脚僵硬得往上又抬了几分,再重重落下,才没被溪水之下,挡住前路的刚好膝盖高的石头绊倒。

溪水因此被冲撞出咕噜噜的细密气泡,锲而不舍得围着谢恒打转的又一波龙虎鱼,被吓得四散奔逃……如同谢恒忽而被搅乱的心一般。

“郎君~~~你的身上好暖和啊~~~”

初夏的夜间很是清凉,花春盎转而又搂住了他的脖颈,并与之依偎相贴。

谢恒顶着一身冰凉的溪水都浇不灭的滚烫身躯,滚了滚喉结,道貌岸然地继续说道:

“凡尘白事不断,举世百里之内,无可见共享天伦之家。悲痛欲绝的凡人于是聚集起来,抄起渔叉、木棍、渔网,甚至簸箕,开始反抗,但数量庞大的龙虎鱼,吃掉了更多的人。

天牝与江河之中,完全被染成了鲜红色,食腐肉的秃鹫,在水面之上徘徊不去,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仿佛与天地融作一体。”

箫岐阳冷笑一声,几番试探与权衡的他,屈尊降贵卷起了裤脚与长衣摆,终于下了水。

裸.露在外的皮肉,让无处觅食的龙虎鱼立刻锁定了,争相朝他游来。

“啧。”

箫岐阳一脚踹飞了十只有余,虎视眈眈的龙虎鱼们,一窝蜂全散开了。

没几两脑子的怪鱼,原也是欺软怕硬的玩意。

花春盎全身心都在神话传说之上,急着猜测道:“天上的神仙降下了天梯,帮助了他们?”

谢恒瞥了一眼箫岐阳,并不加以理会,同时回答道:

“人间血流漂杵,白日与夜间,此起彼伏得响彻着哭丧声。人间的八方帝王,于是带领着悲痛欲绝的百姓,联合祭祀请愿了九九八十一天,终于感动了九天之上的神明,神明降下了神谕,指导着凡人,将凶残的龙虎鱼赶尽杀绝。

八方帝王按照神明的指示,用玄铁锻造出了最锋利的鱼叉,最坚硬的铁棍,最坚固的渔网。八方帝王统领着各方的百姓,用所向披靡的武器,将九成九的龙虎鱼尽数剿灭。漏网之鱼逃至了凡尘中最偏僻,最荒芜,最贫瘠的地界。”

花春盎追问道:“却又为何没杀干净?”

谢恒:“龙虎鱼的鱼王,带领着为数不多的鱼民,跳上了盛夏时节,正午时分,干燥而滚烫的岸边草地上,叩头求饶。

龙虎鱼王向上天起誓,若八方帝王愿意宽恕它们,它将带领着族民永生永世在凡尘最偏僻,最荒芜,最贫瘠的地界栖息,不再食活物,永远只食水草,淤泥与腐肉。

瞬息的功夫,鱼群就干渴死了一片,杀伐果断的八方帝王,终于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带领着各自的军队,撤回了各自的国度。”

花春盎犹如醍醐灌顶:“难怪这胖头鱼,看着嘴尖牙利,却不咬人。”

背着死尸,还要坚持在水中优雅漫步的箫岐阳,忽然嗤笑一声,插嘴道:“我这倒有一个不一样的版本,花花,你愿不愿意听?”

谢恒皱眉。

“不愿意!”花春盎猛得回头,坚定地拒绝了他,“你的嘴里全是些乌七八糟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箫岐阳落寞地感叹道:“你听了重光兄的故事,却不愿听我的,倒显得我们十多年的情谊,不如与你初相识的重光兄了。”

花春盎将谢恒搂得更加紧了些,以实际行动证明他所言非虚:“我与郎君是夫妻,你我的情谊,自然是比不上我与郎君的!”

谢恒沉着的脸色一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默默将她托得更加紧了些,以免被人背着还要回头与人戏说的美娇娘,意外掉落水中成了只落汤鸡。

见箫岐阳的神情实在落寞,不像是演的,花春盎复又改口道:“那你说吧。”

箫岐阳当即明媚一笑,笑得比当空的皓月还要耀眼:

“且说父皇尚未继位时,岐国各大城池的河道之中,包括皇城的河道在内,皆分布有许多的龙虎鱼。此鱼既不咬人,也不吃同类,虽然肉中含毒,却能清理疏通河道。

闲暇之余,百姓们会招上二三好友相聚泡于河水中,以便让河水中的龙虎鱼,替自己清理掉身上的皮屑。细细数来,勉强算是一种好鱼。

美中不足之处是,此鱼少天敌,繁衍速度快,若向一并未育有龙虎鱼的河道中丢进一雌一雄,不出半年,繁衍出的龙虎鱼群就能将半个河道占据。

因此皇城的水司,每隔一月,就要安排人手清理鱼群。捕捞出的鱼群,在岸边随意挖掘坑洞埋葬。人与鱼便如此相安无事地渡过了许多年。

某一回凑巧,三个未开智的稚儿,趁官兵清理完又一波的龙虎鱼,远走之际,将刚刚埋葬的龙虎鱼挖出,装满了几个背篓背回了家。

由于此鱼长相着实怪异,平日里父母又千叮咛万嘱咐龙虎鱼不可食用,嘴馋的稚儿空着肚子,再三犹豫后还是不敢吃,又不舍得丢弃千里迢迢背回家的东西,于是将几个背篓的龙虎鱼全给捣碎了,喂给了家中的鸡鸭。”

花春盎肯定道:“他们的屁股要开花了,这些鸡鸭肯定被毒死了!”

“寻常人家,一年到头养鸡养鸭,年关将近之时,都未必能尝上一口荤腥。所养之鸡鸭,是家中多半的财产。”

箫岐阳解释道:“家中仅余的五只家禽全死了,父母回来发现后,气得将三个稚儿绑在树上殴打。龙虎鱼含毒,他们虽可惜,却也不敢吃被毒死的家禽,又同那三个稚儿一样不舍得丢弃,不知该如何处理利用,于是干脆将五只死畜摆在院中。结果花花你猜怎么着?”

花春盎惊讶道:“怎么了?已经狠狠揍过一遭了,难不成他们不解气,还想再多揍几回?为了几只家禽,难不成还要将几个孩童全打死了?”

被视为掌上明珠的相府千金,并不理解几只家禽,对普通人家的重大意义。

“花花说的有理,揍孩子也得点到即止。”箫岐阳纵容得附和完,说道,“不过我想说的是,盛夏时节,足足三日过去,四只家禽全部腐烂发臭,独独留下一只,还跟刚刚死去时一样,不活也不腐,你说神不神奇?”

花春盎稍作思考后,坚持道:“那这回肯定是九天之上的神明,不忍看子民绝望痛苦,降下神力给这只家禽续命了。”

上一回,她猜对了,这一回,肯定也猜对了!

箫岐阳笑道:“几只家禽罢了,神明掌管的是天下苍生,哪有余力管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事小事全找神明,天上的神明可得因你们忙坏了。”

谢恒:“……”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花春盎不耐烦地催促道:“神仙不管的话,那你说怎么回事嘛。你这人说故事总喜欢卖关子,能不能学学郎君,一口气讲到头?”

谢恒紧了紧手,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暖意。

“夜路长久,且容我细细道来。”箫岐阳依旧不疾不徐地说道,“此家人见此情景吓坏了,主事的男人连忙去了县衙,将此间怪事告之。”

“在位三十余年,此间县令从未断过此等怪案,于是亲自跟随报官之人回家,并带上了衙门中全部的捕快,准备若是真有其事,就地将妖异之鸡斩杀,若是来人撒谎传谣,便立刻将其逮捕。结果一行人去了,只见男人口中死掉不腐的鸡,好端端的在院子中走着。”

箫岐阳的声音一点点地压低,并惟妙惟肖得加以仿声:

“男人吓得立刻质问妻子,‘我离去之时,这只鸡明明还死得透透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它就活了?是不是别家的鸡误跑入我们家了?县令大人非常重视此事,亲自来查看了,你快速速将那只鸡给拿出,莫要再藏了!’。

妻子当即跪下,只说道,‘奴家没有藏,是,就是这只鸡,是这只鸡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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