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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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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谢恒敲响了院门。

院内很快传来了寡妇的声音:“谁啊,谁在外头?”

“谁啊?”

没听见回答,以为隔得远了没听清,于是吕四娘停止了剁肉,前去开门。

结果,才刚将门拉开一条缝,就看见了两个陌生面孔,吕四娘脸色一变,火速想将门合上。

即将要关上的门,却不知被甚么东西挡住了,差一条缝总是合不拢,吕四娘刚要低头看时,用脚卡住门缝的谢恒,已是推开了院门。

吕四娘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只见院中一共有两间房,其中一间黑漆漆的,另一间透出的光格外明亮,显然至少点了三支蜡烛。

寻常人家,为了省蜡烛,会尽量在天黑前,将所有事情做完,等到天色一黑就上床睡觉了。碰上实在有活做不完,并且要赶工的时候,若月亮刚好不够照亮,才会点上一根蜡烛用以照明。

连点三根,于寻常人家来说,的确过于奢侈了。

且暴雨过后,云雾散尽,月明星稀,让今晚的月华显得格外明亮。

谢恒敛衽施了一礼,礼貌询问道:

“这位大娘,我与内人前来雍州投奔亲戚,入城后不慎迷了路,眼见天色已黑,内人又身怀六甲,不便继续赶路,可否在你家借住一宿?”

花春盎赶忙将肚子往前挺了挺,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护住肚子,倒真有几分孕早期的意思。

“不可以不可以!”

吕四娘第一时间拒绝,又见两人容貌姣好,谈吐有度,不由生了恻隐之心,犹豫之下,还是给指了路:

“你们顺着那排梨树一直向前走,路上遇见人家再问问路,脚程快的一个时辰便能走到城中,城中有许多客栈可供你们住的。”

话毕,不见二人有所回应,吕四娘眉头一皱,准备驱赶,花春盎忽然大叫一声:“哎哟——”

而后来回揉搓着并未隆起的肚子:“大娘,我这腰腹实在酸痛,走了一日,两只脚都浮肿了,哪能再走一个时辰呀?不立刻休息的话,恐怕要动胎气了!”

表情动作远夸张无比,仿佛揉搓的不是孕肚,而是面粉团子。

双脚一软,作势就要跌倒,向左踉跄两步,再向右踉跄两步,演到兴头处,左右脚当真绊住了,真要绊倒之际,谢恒及时搀住了她:“……”

吕四娘狐疑地盯着她的“孕肚”瞧:“你这肚子几月了?怎生看着如此平坦?”

糟糕,忘记垫肚子了!生过娃的大娘可不比老头子好忽悠!

花春盎朝谢恒眨眼:郎君~~~你儿子该几月啦?

“……”谢恒答道,“刚满三月。”

吕四娘会意地点了点头,但眼神中的怀疑半点未减:“再瘦的女人,三月肚子也该有隆起了。”

谢恒干咳一声,捡拾起了蜃笼中的那套说辞:

“实不相瞒,内人自怀孕起,口味刁钻,食不甘味,身子本就瘦弱,吃得不多,胎就难养,又恰逢家乡干旱,劳作一年颗粒无收,这才拖家带口前来投奔亲戚。如此奔波一月有余,孩子无恙已是万幸,不敢奢求如何壮实了。”

是有听说北方某些地闹雪灾,某些地闹旱灾,还有被暴雨导致的洪流冲垮了屋舍的……总之,今年北方百姓的日子过得格外艰难。

吕四娘信了七八分,总算不再盯着花春盎的肚子瞧了,叹了口气道:“怀孕的女子本就遭罪,你们倒也是对苦命人。”

解释道:“不是我不愿帮你们,实在是家中无空房。或者这般,你们向西南边的方向,再走几里路,那边还有三四口人家,你们可以试着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收留你们。”

好话说尽了,亦不管用,花春盎干脆挺直腰杆不装了:

“你不是个寡妇吗?统共就带着一个孩子过活,你家总共有两间房,你与孩子住一间,我与郎君住一间,不就成了?”

吕四娘一惊,下意识环顾了下四周,警惕道:“你们怎知我家中情况的?”

花春盎并未发觉露馅了,继续自说自话,准备掏银子:“大不了我们付点银钱……”

在袖中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遭遇贼匪后,已身无分文的事儿,于是朝谢恒又眨了眨眼:郎君~~~你有钱吗?

谢恒:“……”

“大娘莫要害怕,我们并不是歹人。”谢恒忙接过了话头,“是沿途问路时,有人向我们指路了你家。道你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定是愿意收留我们的。”

花春盎恍然大悟,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大娘你人美心善,也是生过孩子的,肯定不忍心我怀着孕还要流落街头的对不对?”

吕四娘暗暗松了口气,脸色却明显不愉:“别人草粿别人糖,哪个死三八惯会慷他人之慨的!”

花春盎亦松了口气,幸好这位大娘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女中豪杰!

见两人赖着不走,吕四娘仅有的一点同情心消散殆尽,挥手催促道:“走走走,家中无男人,我们娘俩不收留外人过夜!”

这时,一名约莫五岁的小男孩,从土坯房中探出了脑袋,好奇地往院中看着。

睡眼惺忪,头发杂乱,显然是被院中的动静吵醒的。

花春盎将刚刚从马车上顺走的糕点拿出,将包裹的手绢解开,朝他招了招手:“小孩,过来,给你吃。”

偏僻城池的普通人家,哪吃过如此精致的糕点?小男孩半点不顾他娘的阻止,快步跑来抢到手。

总共三块糕点,一口全塞进了嘴里,像猴子一样突嘴嚼着,半点不嫌噎得慌。

花春盎等他全部吃完后,伏下腰与他平视,开始事后加条件:“吃了我的糕点,就得答应我,今晚跟你娘一起住。”

小男孩局促地站在原地,若不是有个高大的男人挡在旁侧,非得寻机会跑路,他偷瞄了吕四娘一眼,见她暗暗对他摇头,于是为难地指着另一间房门紧闭,黑漆漆的屋子说道:

“那屋子是给我爹住的,我跟我娘住一间,确实是没房子给你们住了。”

谢恒:“你爹不是半年前就失踪了吗?”

小男孩:“不是的……”

话未说完,吕四娘连忙冲将了上来,将小男孩拉进了自己怀中,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阿瞒傻里傻气的,你们给几块点心哄骗什么呢?阿瞒他爹失没失踪关你们什么事?我看你们是家住海边,管得如此宽吧?不是田地闹旱灾,是粮食一窝蜂全给海浪冲了吧?”

话语恶毒,不像是讥讽,倒像是在掩盖心虚。

见两人不是省油的灯,吕四娘抄起靠在墙边的扫帚,警告道:“你们再不出去我把你们扫出去了啊!”

花春盎指了指黑灯瞎火的屋子:“你反应如此激烈,莫不是里边藏男人了?”

率先向屋子冲去。

吕四娘反应极快得挥舞起扫帚,待要追上给她点厉害,却只觉得脚下的地,仿佛化作了洿泽,一脚深一脚浅的,总也迈不开大步子。

等她好不容易追上时,那间屋子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吕四娘怒而冲了进去:“有人吗有人吗?怪乎了,我家地儿小,不让住还闹将起来了!再不出去的话,信不信我拉你们见官府?”

屋内并未点蜡烛,从门口斜照进的月华,只照亮了一小片的地方。

小名阿瞒的男孩乖巧地护着一根蜡烛来了,这才照亮了整间房。

吕四娘无脑训斥着,结果一抬眼,就被榻上的一道火红身影晃瞎了眼。

只见一个俊美到妖异的男子,侧卧在不足他身量长的破旧床榻之上,单腿曲着,搔首弄姿地朝她挥了挥手,捏着嗓音招呼道:“小四娘~~~”

花春盎激动大喊:“果然藏男人了!”

吕四娘:“???”

谢恒:“……”

吕四娘的心停跳了半拍,虽为人母,一张脸却如情窦初开的少女那般不经意红了,好半晌才指着床榻震惊道:

“你是谁?怎么出现在我家?还睡在我家的床榻之上?”

为了让几人看清床榻上的人,阿瞒选择将蜡油滴在床榻旁的矮桌上,再将蜡烛黏于其上固定。

“走吧,见官去!”花春盎大喜,拉着吕四娘故意囔囔道,“招蜂引蝶,不守妇道,有伤风化,定然让你锒铛入狱!”

吕四娘先是吓得面色苍白,被拉着踉跄了两步后,猛然想起了关窍,用力甩开了她:“我……我个寡妇,再找个男人,犯了哪门子王法了?”

越说底气越足:“哪条王法规定,不准寡妇再找男人的?”

谢恒:“所以你果然与男人有私。”

吕四娘看了眼谢恒,又看了眼侧卧床榻上,不忘给她抛媚眼的妖娆男人,长长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北方逃荒来的流民,骗吃骗喝骗钱财,合起伙来我家行骗了!”

“来人呐!来人呐!流民造反啦!”

吕四娘大喊着,可惜架势足,气量却小,出了这院门,合该听不见了。

只比刚刚驱赶几人时的声音略大些。

明显在忌惮着些什么,并不愿让街坊邻里掺和进来。

“嘘——”箫岐阳将食指竖于唇边,温柔的嗓音轻易地压过了她,“小四娘,莫要吵。”

吕四娘呼吸一滞,真就闭嘴了。

箫岐阳从床榻之上一跃而起,推开了屋中唯一一扇窗户。

明亮的一束月华投进,一股麻辣鲜香的肉味也跟着飘进,几人循味看去,只见窗户外挂了一整排的腊肉。

南方农户所建屋舍有个共同特点,院中的两间土屋非是相连的,中间隔着一尺的宽度。

盖不起大房子的农户,常仿此建房以便储物,顶上铺上一块长木板,再铺一层厚秸秆,底部用两三层石块垫高,前后再以水缸或背篓等日常所用之物遮挡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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