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说从前周思仪是装风流的话,这几日倒真有几分“风流倜傥花枝袅、追欢买笑须年少”的滋味。
这几日,李羡意除了与他的擒虎军旧部商量与东西突厥的战事外,就日日与周思仪黏在一起。
她已经偷偷搬到了浴堂殿中,幸好李羡意御下颇严,观礼也时时刻刻敲打着殿内外的宫人,否则被朝中人知道了这件事,她的脸是真的有些臊不住。
翻看史书中的历代皇帝男宠,有人高官厚禄,有人封侯拜相,有人……一无所获。
但说她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倒也不是。
首先从流传下来的画像上看,李羡意的长相首先在皇帝这个行当中极大的超出了平均水平,让周思仪的幸福感得到了从内而外的提升。
其次李羡意比较有服务意识,没有奇怪的癖好,让她在这个为人不耻的行业中干得更加坦然,更加放肆。
最重要的是,浴堂殿离御史台只有不到半刻钟脚程,她至少可以赖床一个时辰,和她从前不到卯时就要顶着晨霜在望仙门外犯困比起来,这简直是神仙日子。
这日周思仪照旧在浴堂殿赖床,却实在是赖得有些久了,她火急火燎地边往脚上套靴子,边往头上扣幞头。
走到浴堂殿的东侧殿内,却见擒虎军上下的军官在沙盘前围坐了一圈,正和她大眼瞪小眼。
周思仪深吸一口气,就跟个小炮仗似得想从殿中窜出去,“大明宫太大,我迷路了!”
观礼手持拂尘,轻笑着将周思仪拦在门外,“周大人,圣人说你不用回避。”
周思仪冷沉着脸回来,挑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她虽然全程埋着头,但觉着这桌案上其他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小周大人。”李羡意的副官是一个身姿矫健、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他坐在周思仪身侧低声唤她。
周思仪鼓足了勇气对着赵副官道,“我昨天晚上在大明宫迷路了,但是已过宵禁时分,幸好圣人收留了我,圣人真乃仁德之君。”
赵经武一脸难色道,“小周大人,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坐的是圣人的位置。”
“啊?”周思仪犹豫片刻,赶紧往左挪动了半个身子,紧挨着方听寒。
方听寒悄声对着她笑道,“周文致,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周思仪对着方听寒狡辩道,“我没有,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方听寒边点头,边对周思仪竖了一个大拇指,“周文致,太有本事了,同时和两个人好,圣人和听白还是表兄弟呢!”
周思仪心中生出一种“我虽然确实干了这样不光彩的事,但你这种脏男人凭什么说我”的愤慨,“我同时和两个人好怎么了,你娶了十八房小妾还说我?”
“周大人,你能和朕说说,同时和两个人好是什么意思吗?”李羡意此时正在他们二人身后细细打量着她。
周思仪一副狗腿状将沙盘后的李羡意的胡交椅抽开,“臣是说养狗的事儿,养一只狗已经很烦了,要是同时和两只狗好,会很累的。”
“你最好说得是狗。”李羡意意味深长地盯了周思仪和方听寒一眼,才在沙盘前坐下。
就连李羡意这种经常不分场合随地大小醋,把醋当白水一样喝的人今日都没空揶揄她,周思仪便知道此次行军着实事态紧急。
周思仪是个全然不懂军务的书生,只知道暂且划定了东西两条行军线路,一条是李羡意、赵经武所带的精锐,一条是魏新觉、景任所领的支援。
她听了许久,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没忍住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本没有什么事,只是李羡意居然耐着性子开口向周思仪解释道,“我们此次之所以要在这么早出兵,主要还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东突厥可汗阿史那木仁(1)死于风疾,二王子胡和、四王子乌罕泰带着各自的人马已然打起来了。”
周思仪借着前世的记忆,和常年的政治嗅觉,指了指沙盘中西突厥所盘踞的三弥山一带道,“圣人是担心西突厥可汗哥舒密趁此机会统一东西二突厥,对我大梁构成威胁是吗?”
李羡意回忆着这位与他交手数次、不战不休的老对手,“哥舒密可不是那些被中原人打得抱头鼠窜的孬种。”
周思仪正要张口,却被一络腮胡、刀疤脸的男子打断了,“圣人,书生只知道这方寸之间的桌案,如何能懂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厮杀,你和这个小白脸谈这些做甚。”
李羡意狠刮了魏新觉一眼,刚要开口呵斥,只听周思仪道,“你都知道我是干小白脸这行的了,圣人给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脸解释一二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