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淘一身反骨和不值钱的面子,说:“我回万里楼住。”
朱岁颐没留意到曾淘用的是“回”,径直回答:“万里楼三两一晚。”
曾淘哼笑一声:“我去万里楼住不用钱!”
朱岁颐顺口问:“为什么?”
“因为我……关你什么事。”曾淘意识到差点说漏嘴,紧急撤回。
唐今然和林奕都看着朱岁颐。
朱岁颐的反射弧比光还快,怎么看不出曾淘有古怪。同时留意到两个男人的奇怪表情,她当唐今然是礼貌,别人说话看着别人。
林狗。呵。
朱岁颐在心底骂了这只狗八百遍,扒完最后一口米饭,放下银子:“我还不想理了。最近屁事真多,烦死了。……小满,我送你回锦绣坊吧。走一走,消消食。”
林奕不懂朱岁颐突如其来的消极,压低嗓音吼朱岁颐:“朱岁颐,你没睡觉,脑子都不会动了?”
朱岁颐幽幽地瞥他一眼,挽着许小满就走了。
林奕想把人捉回来。
唐今然咳了两声,问曾淘:“要一起去买面粉吗?”
曾淘想到万悦溪的叮嘱,还是硬着头皮留下来了。
“我们跟万里楼用同一个供应商,最近把店迁到镇口,我们去那边会近些。”
曾淘笑着拍拍林奕的肩头,说:“好,林少爷,一起吧。去锦绣坊走走?”
林奕抖掉曾淘的手:“不去。”
嘴上说不去,双脚先出门。
澄心湖挂满红灯笼,灌入日光,像红彤彤的柿子,一片丰收的景象。
朱岁颐沿路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咬糖霜咬得咔咔响。
许小满一手握拳,锤了一下手心:“岁颐,我怎么感觉曾淘跟万里云有一腿?”
朱岁颐用“咔咔”声响回答。
她非常用力地嚼,仿佛嚼的不是山楂,是某人的脑袋。
许小满:“岁颐,你怎么不开心了?”
朱岁颐用满脸写着我很不开心的表情,含糊道:“我没有不开心呀。”
她一下子就把冰糖葫芦吃掉,找个垃圾桶扔掉竹签,正经问:“小满,你为什么喜欢丁冬至呀?”
许小满怔了下:“帅呀。”
朱岁颐:“当真?”
许小满点头:“真。”
朱岁颐弯着唇角:“你对他了解多少?”
许小满脸一下拉下来:“岁颐,你也要学我爹,说丁冬至不合适我吗?”
朱岁颐收起笑脸,认真道:“他确实不合适你。还不如卖冰糖葫芦那位帅哥呢,小满,你觉得那位帅哥熟面孔吗?”
“肯定熟呀,小乞丐。”
架着冰糖葫芦的小乞丐露出张帅气的笑脸:“奕哥,怎么苦着脸?……这批肯定没那么酸,朱捕快吃得也很开心。”
朱岁颐是压力太大还是什么,动不动就冷落他,他都要烦死了。
“山楂不酸是山楂吗?”林奕吼了一句。
朱岁颐笑着道:“这次的不酸呀,有两颗是青提。”
她和许小满过来确认,没想道还真是,靠,居然还是林奕的人。
许小满伸手去拿冰糖葫芦:“看吧,我就说是小乞丐。”
小乞丐拿过最上面那串给她:“这串有桃子。”
许小满最喜欢吃桃子了,拿过,道:“谢啦。”
小乞丐也给朱岁颐递了一串:“好吃的话,下次我再弄红枣糯米、草莓,各种各样,五花八门……这都是奕哥教我的哦。”
小乞丐自认“好心”地替林奕说了一句好话。想让朱岁颐多感动,林奕对他就多爱护。
谁知朱岁颐把冰糖葫芦插回去:“谢谢,腻了。”
腻了?
林奕又气又心慌,最后摸着鼻尖,心虚道:“随便给点建议。”
“哦。”朱岁颐弯着眉眼,笑了一个:“建议不错。”
她就走开了,留下林奕在原地慌张。
唐今然走过拍了拍林奕肩头,低声道:“朱捕快知道林少爷要成亲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可能有滤镜了。
曾淘看林奕是越看越顺眼,虽然不是亲生的,怎么都是他的挂名外甥,想到挂名外甥要成亲,更是激动。
“肯定会抱头痛哭吧,想想那模样就好笑。朱捕快那个男人婆,怎么配得上我家林少爷。”
林奕见曾淘这个欠揍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我们来猜一下,不留香知道你乱造谣,会怎么对付你呢?下次就直接射命|根|子吧。”
曾淘瞬间愣在原地:“我没造谣。”
朱岁颐把许小满送到锦绣坊,见绣娘们一起在赶绣衣。
这个阵仗跟维密时装秀有一拼,各大设计师围住模特在反复整理一个不起眼的纽扣。
这件绣衣流光溢彩,鱼鳞般的刺绣都是用金箔绣,珠子装饰都用真金缝制。基本已经看不出原本布料的颜色,也已经不知道是绣衣,还是盔甲。
朱岁颐内心替这位新娘子累,顺口问:“谁家定的嫁衣?”
“林少爷。”
朱岁颐怔了下,转头看林奕从大门进来。
两人眼神在空中相交,朱岁颐很快就把眼神移开。
对哦,马上中秋了,林奕与万千金的婚期也要到了。
许小满冲过来,拉过朱岁颐手臂,小声说:“林少爷于中秋当日迎娶京城万府万千寻的千金。”
以为朱岁颐会难过或者愣在原地,但她居然笑着走到林奕跟前,朝他伸手:“恭喜呀,林少爷。”
笑容真挚,没有一丝不舍或者受伤。大大方方地在真心祝福林奕。
“祝你跟林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许小满不敢相信看到的画面,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林奕垂眸盯着她伸在半空的手,冷声道:“再说一遍?”
朱岁颐把手再往前伸一点:“恭喜林少爷。”
她弯着唇角,轻声说:“为了保住小命,以后河水不犯井水,没事不要来往了。”
林奕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心脏被她的笑容一点点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