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装十分生气,气到屈在空中的手都在发抖:“林八万,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林府还有谁有本事藏人,贾湖丽在哪里?”
林八万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浑身都散发着「这回轮到我硬气」的气息。
朱岁颐都被震慑住,又觉得有点好笑。因为说完这句话后,林八万眼神闪缩,偷偷扯了扯万悦溪的衣袖。
万悦溪甩掉:“你不仅怀疑我,还联合外人来圈套我?”
林八万很肯定地说:“没有。”
朱岁颐压住上扬的唇角,眨了眨明亮的美眸,一本正经地帮腔:“确实没有。”
万悦溪转身回到房间,压下眸中的赏识,倒了一杯茶,用茶杯挡住嘴角:“我说的话,你们还信?”她说“你”字的时候特意加强语气,还瞪了林八万一眼。
她又看向朱岁颐:“你有证据就捉我,没有就拉倒,老娘要休息了。至于什么贾湖丽,我见都没见过。”
朱岁颐无奈睨林八万一眼,眼神写满:你宠坏的你来审吧。
林八万却看天看地,最后选择走到家丁面前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家贼站出来!”
朱岁颐凑到林奕旁,认真点评一句:“你爹……呵呵。”
林奕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站了一步。
朱岁颐收起笑意,暗自决定水落石出之日就是他们绝交纪念日!
林奕问:“娘,你这么晚去梦鲤楼仓库做什么呢?”
这语气比风还轻,比水还柔。
朱岁颐闭了闭眼睛,把所有不满都压下去,不断给自己重复:“别跟狗计较”。
万悦溪非常受用地褪掉怨气,如实道:“今日受惊了,原本想找心弦喝喝酒谈谈心,但四喜酒馆已经打烊了。回到后巷看到岁颐拉着你去后面,我就跟上去。再看朱老爷把你们关在屋里……我就走了。”
她说着说着笑了出来,满脸是吾家即将有喜事的喜悦。
“儿子呀,你若心悦岁颐,娘明日就……”
家丁们跟着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在人群中听到秦大娘笑着说:“恭喜老爷,贺喜夫人。”
“不用了,我对朱捕快毫无兴趣。”
此话一出,秦大娘脸色煞白。
毫无兴趣?
朱岁颐表情都懒得做,转头看向秦大娘。
“秦大娘,贾小伞和贾湖丽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吗?”
秦大娘躲在身后,朱岁颐一问,家丁和丫鬟都转头看她,识相地让出一条通道。
丁冬至把秦大娘带到朱岁颐跟前。
秦大娘反应好一会儿才反驳:“你听谁胡说!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秦大娘。”
朱岁颐整理着袖口,慢条斯理地喊了声,笑着说:“本捕快敢当众问你,就有我的依据,别再带我绕花园。我现在脖子还疼!”
她捂住脖子吼了秦大娘这么一句。
秦大娘刻薄脸庞浮现惊恐和不安:“朱捕快请慎言,不要冤枉我。”
“哦?”朱岁颐感兴趣地挑眉一笑:“敢问我冤枉秦大娘什么了?”
秦大娘再次被朱岁颐问得哑口无言。
下午朱岁颐并没有这个本事,现在肯定掌握了线索,至于掌握了多少。
秦大娘心里没底,只能跟她慢慢耗了。
朱岁颐看出秦大娘的意图,直言道:“别想跟我耗了,我娘和小满已经救出文华母亲。”
秦大娘双眸猛地一缩,脸上如被判了死刑般的恐慌,盯着朱岁颐雪亮的双眸和自信坚定的笑容,渐渐接受现实。
“你们自导自演骗我上钩?”秦大娘眸中失去所有自傲和光彩。
朱岁颐坦然看她,眸中的嘚瑟被风刮起,肆意横卷着秦大娘的惶恐,很快眸中如秋水般澄清明亮,仿佛所有罪恶都她眼底都无所遁形。
时间倒流回下午。
林奕把朱岁颐堵在围墙上,余光瞟向围墙:“听我说,洞是我敲的。”
朱岁颐满脸震惊,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林奕:“你真得监守自盗?”
“简青禾可能出危险了。我跟你顺手推舟,假装真在偷情……引蛇出洞。”
林奕边说边往朱岁颐脸庞靠,拉过她的手往腰上放:“具体情况晚点再跟你说,配合好我。”
朱岁颐的手指一根根收紧,仓库的那排猪头的画面带着一些记忆在脑海闪呀闪,攥着林奕的衣裳,轻轻地应了一声:“好。简青禾藏了人在屋里,我怀疑是文华母亲,但是小满没见过文华母亲。”
朱岁颐搂住林奕的颈脖,踮起脚尖,嗓音压到最低,气息喷洒在林奕俊美脸庞:“我娘见过……等会我回去找我娘帮忙,你觉得怎么样?”
她身上自带的清雅兰花幽香萦绕在林奕鼻底。
林奕手背的青筋浮现,喉结动了动,捏着朱岁颐的下巴,笑道:“我觉得可以。”
在另一侧窗户偷窥的家丁则看到两个捉紧时间偷情的一幕,暗自关掉窗户,冲进后院时发出一声惨叫,后被人捂住嘴巴。
朱岁颐和林奕听力都很好。
但他们猜到简青禾会出事,没想到出得那么快。
公正严明的公堂。
文华母亲秦如梦在朱心弦的搀扶下,一步接一步地走向狼狈憔悴的秦大娘跟前。
秦大娘声如蚊子,喊了句:“阿姐。”
秦如梦头发花白,脸上布满岁月痕迹的皱纹,那双眼因过于悲伤而又红又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柔弱和凄凉。
她借助橙黄色的烛光,在看清秦大娘那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双膝发软就往地上一跪,捶着胸口,哭得十分悲切。
“真是你!……心弦,真是我害死我的孩呀。文华、小伞、青禾都是我害死的,是我造下来的孽,是我呀。”
朱岁颐快步上前搀扶住她,看向朱心弦:“阿姐?”
朱心弦:“文华娘亲当年为了还清赌债,勾搭上贾小伞父亲,怀上文华。……当时秦大娘也怀孕了。但贾小伞父亲更疼爱文华,因为有人传贾湖丽是曾淘父亲的孩子。”
人影在狂风中晃动,朱岁颐的脑子跟着蜡烛熄灭,公堂变得昏暗。
如果贾湖丽才是曾淘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么文华……
朱岁颐的脑门呼呼风声中嗡嗡嗡,问秦如梦:“你为什么要骗曾淘父亲?”
“为了钱呀。”秦大娘忽然仰天疯狂大笑,笑声如阴冷的山风,让人心惊胆战。
朱岁颐搓了搓双臂,只觉一道身影冲撞过来,抬头就被秦大娘掐住脖子,瞬间失去呼吸。
秦大娘常年掌勺做苦力,力大如牛,朱岁颐纤细修长的脖子在她手上,就是一根软弱清脆的黄瓜,一拧就会断。
砰。
朱心弦手上的木棍一分为二,拿着那半截木棍依然拼命敲秦大娘,怒吼:“放开我女儿。”
林奕和丁冬至一人拽着秦大娘一边手臂,秦大娘吃疼松开朱岁颐,被两人摁得跪在地。
“娘。”
朱心弦拍着朱岁颐的背,说:“娘在,娘在这。”
朱岁颐平缓着气息,问:“我掉进湖那晚,你跟文华在桥下吵什么?”
朱心弦怔了下,如实道:“让她别傻了。”
风吹过,明月探出乌云。
朱岁颐握着朱心弦的手,泪花在眸中闪烁,嗓音带着哭腔:“娘,文华不傻。”
“我想,她如愿了。”
仅一瞬间,朱岁颐就能肯定——
文华要找曾淘不是练身手,是要确认他
是不是秦大娘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