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幻觉。
“求求你…别抛下我……”
幻觉幻觉幻觉幻觉幻觉!
……
“幻觉”消失时,蒋身遥已经走进了建筑群。
他在破碎的路面上看见一个女人躺在血泊之中,她已经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在她身侧,摆着一根从肩关节处砍下的手臂。
这根手臂正是从那个女人身上砍下的,它已经完全失去血色,在腐朽之中极速糜烂。少年走到女人跟前,从地上捧起手臂,想要把它接回原位,就在这时,他的手指间传来滑腻的触感。
低头一看,那根手臂上的皮肉正在大块大块地化作血水,哗哗地从少年指缝,以及右手的孔洞之中流走。转眼间,一根完整的手臂在他眼皮底下变成了白骨。
“静心!这个女人还有救,按照为师说的做!”
一只黑色的松鼠从他的行囊中钻出,爬到了蒋身遥的肩膀上,用两只小爪子推搡着他的脸。他感觉右脸颊痒兮兮的,扭头一看,便和那只说话的松鼠四目相对。
“何老师…你怎么变成松鼠了?”
“笨徒弟,这是为师的墨灵!时间紧迫,你快把行囊里的那个黑色小瓶拿出来!”
“不是应该先给她止血么?”
“听话,照为师说的做!”
蒋身遥看着血泊中昏迷不醒的女子,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老师,他放下手中的白骨,将背后的行囊放在地面,迅速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他便在行囊的底部找到了一个塑料小瓶,这个瓶子只有手指大小,通体黑色的瓶身让人看不清其内容物。
“这是止血药?要我把它洒在那人的伤口上么?”
“你把它喝下去。”
“我?好吧……”
少年拧开瓶盖,将瓶中的液体尽数倒入口中。
那是一种温热而略带粘稠的液体,滑过舌尖时,能感觉到它无比细腻的质地,如同初春的细雨轻拂过肌肤。而其深处,则隐约透出一股铁锈般的腥味,仿佛古老的钱币在口腔融化开来。
“这是什么东西,喝起来好难受。”
“先别管这些,快看看你的指尖是否发出了白光?”
他摇了摇头,尽量不去想口中那腥咸的液体,转而看向自己的手指。果然,如何近安所说,自己的十指指尖正散发着白色的微光。
“白光出现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把手指放在她的伤口上,同时赞颂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蝰蛇。”
“阿斯克勒庇俄斯……古希腊的愈合之神么?我试试。”
言毕,蒋身遥来到女人的左侧蹲下,将自己的十根手指按在她的伤口上。这时他才发现,肩关节的伤口看起来十分平整,像是被某种利器砍下来的一样。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敌人藏在暗处,而他,多半已是羊入虎口。
“不要乱了心神,为师会助你渡过难关!”
没错,不可以慌乱,不可以退缩,不可以失控,不可以动摇……看清那朵丑陋的阴云吧,这种程度的磨难,根本不足为惧。
“阿斯克勒庇俄斯,医术之神,愈疗之光,在亘古的长河,播撒希望。愿你的神迹永存,愿你的慈悲永驻……”
随着少年的赞颂,他指尖的白光逐渐扩散,直至笼罩了整个切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何近安通过墨灵的眼睛观察着这一切,光芒逐渐褪去,女子肩关节的伤口已然愈合。
在蒋身遥看不见的地方,何近安脸上的笑容愈发夸张——他的嘴角几乎快咧到了耳根,因为他明白,这次的实验,很成功。这个小徒弟简直和曾经的“她”一样,能够通过汲取他人的血液来获取对方的信仰力,这样一来,那个计划或许就不再是不可能了。
“老师,我成功了吗?”
“没错,黑瓶里的‘药剂’能让你暂时获得不属于自己的信仰,方才你正是用「蛇杖」信仰救治了那名女子。”
“这样的药剂还有吗?”
“抱歉,为师只准备了一瓶。这次还要多亏你天赋异禀,才能顺利地使用‘药剂’带来的力量,你做的很好。”
经他这么一夸奖,少年的脸上泛起红晕,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肩膀上松鼠的脑袋,接着艰难地抱起躺在地上的断臂女子,往荫蔽处走去。
“呼……好重,这人的状况看起来好多了,老师,你能叫人把她接回庇护所吗?”
“呃…咳咳咳,暂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为师做不了主。”何近安有些尴尬地干咳了几声,因为他和墨灵还处于感官联通状态,于是便体验了一把被徒弟摸头的感觉。
蒋身遥叹了口气,他看着女子干瘪的嘴唇,想着从行囊里取一瓶水给她,这才发现原本放在地上的行囊已然不见了踪影。
“哪来的穷小子,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也敢来哥几个的地盘上撒野?”
不远处的巷子里冷不丁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此人语气不善,看样子是个硬茬。
那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像一座大山一样朝少年压来。他的身高接近两米,胸膛宽厚如同一面盾牌,每一寸肌肤下都填充着鼓胀的肌肉,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血管的贲张。和他比起来,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弟简直是两根瘦麻秆,他们一个把玩着匕首,一个翻找着行囊,面色不善。
壮汉来到蒋身遥面前,看到躺在地上的独臂女人,冷哼一声道:“哟呵、还把那婊子救活啦?医生可是个值钱货,老子看你皮囊生的也算不错,这样吧,做我们的奴隶,哥几个就饶你一命。”
“做梦!”
“死鸭子嘴硬,弟兄们跟老子上!”
蒋身遥摆出防御架势,挡在了女人身前,他警惕地盯着冲过来的三人,心脏快跳出了嗓子眼。为首的壮汉举起一把巨大的砍刀,刀刃劈头盖脸的落下,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少年想到了什么,他只是莞尔一笑,卸下了所有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