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往西走,草木渐稀,走动间只能带起一片片烟尘,裸露的巨石狰狞着,风吹过带来阵阵呜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只有一小片地方突兀地长出了一颗大树,明明只有一颗树,却几乎维系起了这里的生态。
章莪之山,这里恶劣的自然环境导致没有人类居住,最终汇集大量妖兽。
柳坐在一具妖兽庞大的躯体上,托着下巴看着在一旁的树上的身影。
狰身体似赤豹,五尾独角,全身赤红。其声铿锵有力,如同击石。可以入药以治疗眼疾。此时这妖兽被藤蔓紧紧束缚住,甚至被粗暴地用夹带着黄土沙砾的植株塞住口鼻,差点要憋死在这里。
这个女人已经这么捆着它捆了快半个时辰了,不杀它也不让它干任何事情,它要急死了,要杀就杀搁这干什么呢这是?
柳柔美的眉眼染上一丝担忧,她注视着倚着树的女子,很轻地叹了口气。
重重叠叠的树荫下青衣女子的身形并不明显,看起来只是懒散休息一下。就像她常常做的那样,懒倦怠动,只是待在高位看戏,并不出手。本来她只说在树上稍作休憩,不料这都半个时辰了。
秦荼是不知怎么睡着了,可是秦荼从来不是会那么随便将脆弱暴露的人——她并不信任任何人。柳猜测和之前她去鬼城这件事有关,那次秦荼直接在她的客栈躺了一个月,看起来现在都还没有修整过来。
柳妖身化作的枝条缠绕着粗大的树干向上,安静又服帖地守着女子,并不去打扰她。
柳在回忆她们初见时的场景,记得当时也是这般。
彼时她刚精变化为人形不久,还未彻底掌控好力量,正颇为吃力地对付着一只妖兽,紧要时候树上突然飞射下来几根银针,直接插入那妖兽脑髓里,登时让它断了气。
一声似乎是带笑的叹息响起,一身白衣的女人睡眼惺忪地往下看,墨丝在和畅的风里纠缠,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半阖着,像是水一般温柔,“你打扰到我了。”
柳有些失神了。
树上的人影细微地动了一下,柳立刻抬起眼眸,迅速飞身向前。
枝桠晃动片刻,秦荼沉默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黛眉微蹙,看到柳略显担忧的眸子时,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你要的东西我抓到了。”柳指了指还趴在地上的巨兽,“……是上次落下的病根么?”
秦荼笑了笑:“辛苦了,我没事。”
“你需要什么部位?是要它的皮还是脏器,我帮你。”柳跟着跃下枝桠的秦荼,亦步亦趋在她身后道。
“不用。”秦荼很轻地咳了咳,几不可闻,看向狰的目光温和,商量般在它身前蹲下,问,“取你几滴精血一用?”
狰还被捂住口鼻,闻言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像是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你看我像是乐意的样子吗?!
秦荼已经将一把薄薄的刀捏在手中,旋转两下,在妖兽额头切开一个细小的口子,几滴鲜艳剔透的血滴漂浮而出,散发着莹莹的光,飞入秦荼手中的白瓷瓶里。
柳看着秦荼起身擦拭着刀,问:“就这几滴够吗?要不要再来几刀?”
狰:“呜呜!?”
秦荼慢慢收起刀,“已经够了。我们回去吧。”
她看向来时的方向,那边的山高耸着分割成两个世界,云雾缭绕间看不分明,不知名的野兽嚎叫,身着彩色羽毛的珍禽配合着优雅飞过山峦。
秦荼转动着手上的佛珠,一下,两下。不知道初一现在怎么样了,虽说有她给的东西应该死不了……总归还是有些担心的。
柳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晦涩不明。
她突然轻声笑着:“阿荼,那孩子现在是在醉红轩……我倒是想起来当时我们也一起过逛醉红轩,那会还是你怂恿我的呢,只是想不到,机缘巧合,一甲子之后还能有这样变故,到底也算是造化。”
秦荼眼神微变,她回头冷淡看着她,唇角总是挂着的笑意消失,“……你想说什么?”
察觉到秦荼周身隐隐约约的波动,柳直视着秦荼没有一丝温度的浅色眸子,生生抵挡着来自血脉上的压制。秦荼现在的力量很微弱,柳根本不怕她,很是温和道:“阿荼,我不在乎你到底是谁。”
“也许,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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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姑娘,能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吗?”
初一很是耐心,颜晴却逃避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声音,配合着李顺还在呜呜咽咽的歌声,初一太阳穴又开始一跳一跳的疼了。
她放弃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对这种情况完全没辙……要是庄主在就好了。
“南宫,你能让她冷静下来吗?”初一看着正皱眉思索的南宫福,他闻言弯了弯狭长的眼角,“我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初一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
南宫福大步走向前,一把揪起颜晴的衣领,冷森森道,“你哭什么?你还有脸哭?”
气势之强让颜晴被镇住了,吓得不敢说话,娇柔的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南宫福厉声训斥道:“猫哭耗子,你真是虚伪,李顺是被谁害死的你还不清楚吗?!”
颜晴顿时崩溃了,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懂什么?!不是因为我……是他自己被盯上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了!”言罢便逃避般捂着脸,指尖漏出哽咽。
南宫福缓缓转回头舔了舔唇角的血丝,神情恢复平和,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他演出来的,他看向初一,“还要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