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抵抗住这偌大阴气,不可能是普通的法宝!祝北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嫉妒!
程镜秋伸手指了指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多了一枚刀片,刀片的表面分外光滑,所处的位置恰好能够让拱门中透出的那一丝一缕的光反射到墙角,而此时——
恰是正午。
阴气再盛,面对正午的阳光,也得退避三舍。
祝北风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明明自己才是玄门中人,关键时刻却连天时如此关键的东西都忘了,而程镜秋看起来不过是略读了基本玄门的书,却能够在关键时刻做出关键的动作。
这就是师父常说的灵气,不拘泥于教条。
祝北风心中艳羡,到底分得清轻重缓急,给程镜秋解释道:
“小阳鱼吸收了正午的阳光,虽然不能和阴鱼抗衡,但也有余力自保,我再画几道符以防万一。”
此时的祝北风深恨自己平时不多准备一些符箓,以至于到了用时不得不面对这种强行施法的窘境,所幸这一次施法还算顺利。
“我们去四楼看看。”祝北风处理完这一层,推着程镜秋上四楼,一边走一边说:
“我之前就想说,如果找不到断翅,断尾,这一层恐怕修复不了。”
祝北风望着那令人生寒的泣血朱雀,恨不得立刻别开眼睛。
“那就去找。”
“说不定被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怎么找?”祝北风习惯性质疑,考虑到面前人的脾气古怪,又好声好气地说:
“既然有人存心改这里的风水,怎么可能把改回来的关键给留在这里?那人又不是傻子。”
“你说得对。”程镜秋轻轻颔首,祝北风心中的压抑阴霾一扫而空,正要上翘的嘴角被程镜秋下一句话压住:
“那为什么不去问问最熟悉这个疗养院的人呢?”
“谁?”祝北风后退两步:“你要去问那个云院长?”
“不,我们去问前一位院长。”
程镜秋转过轮椅朝着走廊而去,祝北风立刻跟在她身后:“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程镜秋没说见谁,也没说到底要干什么,祝北风一声不吭地跟在程镜秋身后,实在没忍住问道:“我们去见谁。”
“到了。”程镜秋停在一扇病房的铁门门口,铁门没关,里面昏昏暗暗的光偷出来,像一个老旧电灯泡竭力闪烁着最后的光芒。
病房编号:139
推开门,139像是受惊的鸵鸟一般,头死死地埋在厚重的被子之中,嘴巴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他的身材高大,在此刻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滑稽与悲凉。
程镜秋环顾一周,这病房和其他的病房没有区别,药盘上的药被139吃得一干二净,作为最老的病人,139对护士可谓是言听计从,不敢违抗分毫。
床板似乎承受不了如此重量,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混杂着139的叫喊声,愈发凄凉。
祝北风于心不忍地侧过头。
“赵苑楚。”
程镜秋开口喊出一个名字,病床上的人突然停止大幅度的摇摆,似乎被什么力量定格。
祝北风愕然看着程镜秋,明明自己一直和程镜秋一起行动,为什么她可以突然喊出一个病人的名字?
“赵院长。”程镜秋语气微妙:“缩在被子里就可以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吗?”
赵苑楚缓缓从被子中退出来,翻身看向坐在门口的程镜秋,长长的手臂将自己的双膝环绕起来,像一个犯错了缩在墙角的小男孩,可怜巴巴地瞪着眼睛看着程镜秋。
“这原本是你的疗养院。”程镜秋平铺直叙:“但是被某个人鸠占鹊巢了。”
祝北风有点怀疑程镜秋是不是会变成两个人,一个人跟着自己四处改变阵法结构,另一个不知道摸到哪里去了解疗养院的背景。
总之,她一定不是人!
程镜秋没理会祝北风那看到诡异的表情,反而在心里梳理着。
如果云祉和月婳的目的是相同的,那么他们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制造更大的负面情绪,那么有什么比看着自己创立的人间乐土变成炼狱更加负面的事情呢?
139之所以不死,是因为他的怨气是这个炼狱的力量来源之一,甚至是最重要的来源。
“我……”赵苑楚的发音带着些古怪的腔调,长时间不说话导致他的语言功能开始退化,此时想说什么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音节:
“不是……”
“故意……的……”这句话似乎用尽了赵苑楚所有的力气,他瘫软着身体匍匐在肮脏的床单上,双目不自觉地涌出浊泪:
“他们……太坏……了……”
赵苑楚的声音让人不忍卒听,祝北风侧过脸去在脸上擦了擦,程镜秋却分毫不为所动:
“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改造这栋楼的风水?什么都不做?”
赵苑楚哭泣的动作一动,面色凄惶:“我,我已经……是个……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人……”
赵苑楚吃力地为自己分辨着。
程镜秋难得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没意义的事情,看来这位赵院长打算彻底放任,看着疗养院被云祉拖入深渊。
“走吧。”
程镜秋懒得继续和他废话,就在二人踏出病房前,赵苑楚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等一等……或许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