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背拂过纪筝脸颊,比羽毛柳叶还轻。
“该我问你了,妹妹。”
他吐息时,纪筝脸颊上有一小团湿热。她垂下眼睫,避免与他对视。仿佛这样,氛围就可以不那么胶着黏腻。
暗室内的空气,都好似热了。
“脸上……”喉结下滑又上浮,他来回抚纪筝脸颊,近乎狎媟,“怎么好了……”
他梦魇里那些可怖的火,焦黑的灰,似乎都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完美得不像真的。
纪筝喉头发干,“遇到点机缘,烧伤……好了。”
咚的,她见黎徜柏单手撑桌,长腿越过桌子,到了自己这边。下一瞬,纪筝整个人落入怀抱。
“对不起,妹妹。”
“我……我还是……那么大的火……很痛吧。”
他没有落泪,但呼吸滚烫,落在纪筝发顶,炽烈不可忽视。
纪筝心里忽地刺疼,后知后觉,一阵接一阵。
茫然地,她抱住黎徜柏的后腰,十指挛缩。
“大哥……你可知我……”
当时多害怕,又恨了你……
手被他抓住,放到他胸前,死死压住。
话语也被他打断,“阿筝,你可知我心?”
纪筝骇然,浑身炸了层鸡皮疙瘩。
“我只知……人心隔肚皮。”
那层窗户纸,决计不能戳穿。
她可以利用他的感情,但没必要假戏真做,把自己搭了进去。
黎徜柏将她的手压得胸口更紧,“剖开看看,不就知晓?”
他浑身的气息都压了过来。
不同于那伽的孤傲,黎徜柏的身形要高大得多,压迫感极强。
真是疯了。
纪筝眼前闪过昆仑所见。
小满和鱼人……还有小满在海底抱着骸骨沉睡的样子……
血液在海水中冒泡,咕嘟咕嘟。
眼帘一片猩红。
纪筝猛地推开他。
不该开始的感情,就不需要开始。
纪筝回避道:“大哥,莫再说笑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往楼梯走,“上去吧。小师弟该等久了。”
纪筝转身就走,黎徜柏拉住她纤细的手腕。
“崔惊樾可以?我就不可以?我什么都能放弃。”
纪筝沉默。
长久的沉默。
黎徜柏眼睑上的一滴泪,不住地随睫毛颤抖,鼻尖微微发红。可换不到纪筝一个回顾。她只是背对着他,不说话。
黎徜柏笑出声,那滴泪落下来。
“好,你的心意,我知晓了。”
他松开了手。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暗道出口,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毫无身体接触。
与进暗道时,迥然相异。
纪筝后知后觉地发现,窄小的楼梯道上,弥漫着一种发霉的潮湿味道。
无尽的昏黄,等终于推开格板,见到外面的天光,早就那伽等在出口,冷冰冰的脸,一见到她,眼睛都亮了。而后望向她身边的黎徜柏,那伽又挂上了冷脸。
纪筝暗自好笑,微微侧头,“那大哥……说好了,还会帮我的吧?”
就算她不回应他的感情,他依然要为她付出,提供资源。
呵。
黎徜柏:“会。”
他就是这么卑微。
下贱。
从始至终。
这一场与黎徜柏的谈判,终是以纪筝的全面胜利结尾。
不过,也谈不上谈判,有的只是一方无底线的退让,生怕她会走下谈判桌。
黎徜柏走后,纪筝让那伽暂退,把崔惊樾叫出来,“师弟,你丢的魂魄,我没能问出去处。”
崔惊樾:“小师姐,黎徜柏他不知情?”
“知道。但他说,得等师父回来,才能告知我。”
“岂非托词。”
“不。他说,是我师父,亲自交代过的。”
这下,崔惊樾也觉得奇了。反复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但也想不出任何头绪。
想着想着,崔惊樾自己释然了。
“想不出来,干脆不想了。”
“说不定哪天,我自己就想起来魂魄怎么丢的了。还能有些线索。”
纪筝笑笑,理了理他额前碎发,“也是。”
崔惊樾怕自己又犯傻,仍旧让那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他们如是说闲话,没想到才过了几日,就天翻地覆。
师父扶摇子回宗了。
而且,扶摇子真人,是拜谒过皇帝后,风风光光、光明正大回的三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