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乞丐被李家的人带走保护起来,朗时野拿了圣旨和密信出来,那密信上果然有黄义假捏的城外遇难之事。
藏在背后的监军也被揪出来一同关在府衙,由朗时野的人看守。
朗时野搜了一遍府衙,从中搜出几封未来得及销毁的信,可信上寥寥几笔及边角的一个波浪符号却让他确认了那个幕后主使的身份。
他叹气,收起信纸,果然是他———
天狗族叛徒,申西流。
隔日晨光泼洒在大地,百姓们收拾了东西,由李长星和其带来的护送至京城以平李墨循之冤。
大群百姓集结在城门口,等待着李长星带黄义过来。
几乎整个城的人除了行动不便的老幼都来了,就连昨日说着不去的书生也悄悄混迹在人群中,只听他念着:“圣人说,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
李家的人从不远处的城镇招找来些许马车,只是此处黄沙满地,马车过不来,还需百姓们徒步走一段。
黄义被押着往前走,那监军也被捉了和他一并向前,路上二人还在互相指责对方。
“你这黄鼠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说什么?!若不是你什么都不管我会暴露吗?”
两人扯着扯着又扯回当初,监军骂他若不是他当初财迷心窍害了李将军就不会有今日,黄义唾沫横飞:“当初明明是你叫我做的,现在你想装遗世独立的好人了?我呸!”
李长星听得不耐烦,干脆一人给了一闷棍,让人如拖破麻袋一般拖着他们走。
越瑛与朗时野暂留城中对流民进行安置,几日后,由李家军护送的百位百姓到了京城,李长星敲了申冤鼓,京城之内皆被惊动。
皇帝亲自主持了这场平冤昭雪之案,百个百姓的证词,再加上人证物证皆在,万民请愿,震动京城,李墨循一案彻底平反,只皇帝并不承认自己下了圣旨,只说有人假传圣旨,会令人彻查。
王婆抬着林闻语的骨灰盒与捧着李墨循的枯骨头颅的李长星并肩而立,这个佝偻的老婆子第一次将腰杆挺得那样直,她瞧着周围百姓或同情或愤慨的眼神,京城的太阳还是那么耀眼,照得人浑身暖融融的。
她还记得小姐和姑爷刚到金麟城时瞧见一片荒凉,姑爷是将,不通政策,但小姐出身文臣世家,对政事很有见地,她熬了几个日夜,定出了那些让金麟城好起来的策令,减轻赋税,分发土地宅屋,那段时间城里有人闹病,她就亲自查医书配药,有吃不起饭的她亲自施粥,边疆将士们衣衫单薄,粮草不够,她便联系自己的好友,用自己的嫁妆买了衣粮送过去。
多好的小姐啊,却在那个凛冽的寒冬里,没了。那日天干地冻,小姐心里不安早早等在门口,却没等来姑爷,只等来狂笑的万晋人,他们送了个匣子给小姐,小姐一打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便滚落在地———是姑爷的头。
那个坚强的小姐被惊吓得重病不起,形如枯槁,直到临终之前还拉着她的手努力地交代她:“奶娘,我得撑着,这是他想要守住的城……我得替他守着,我,我将你的卖身契给你,你替我去看看星儿,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王婆。”有人唤她,她才将将回过神,人老了,总爱想些旧事。
“可以给我讲讲阿父阿娘的事吗?”她的语气平静。
王婆听了却只觉心酸,这个孩子今年十八岁,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在这个年纪早就嫁了人,她应该是天真烂漫的,被家里千娇百宠的,而不是拿着枪在边城和那些野蛮人打架。
“好好,老身给小小姐讲。”王婆抖着嘴唇。
日头西斜,王婆不厌其烦给李长星讲着那座边陲小城发生的每一件小事,直讲到一场守城战时,她感慨:“当时若没有小姐的闺中密友相助,恐怕我们挺不过那场仗。”
“那位朋友是谁?我想若有机会便去拜访一番,再向她道一声谢。”李长星说得认真。
王婆盯着地面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位闺中密友是个商人的女儿,她当时集结了许多商人送了货物过来,她叫,月清商。”
平冤的喜报传来,颍国公府上下一片沸腾,吴备开门迎接了宣旨的公公,皇帝封了李墨循为镇国公,其妻子林氏为诰命夫人。
吴备喜极而泣,连声谢着公公,给了银钱打发走他后,叫人去准备为李墨循夫妻俩的遗骨接风洗尘,将他们迎回宗祠,落叶归根。
颍国公接了圣旨一言不发地走进一间庭院,那是李墨循生前住过的院落,这位一向挺着腰板的老将军第一次弯下了腰,一夜之间身形佝偻了许多,他捏着圣旨,几滴清泪从浑浊的眼里淌下来。
几日后,林太尉上门拜访,与颍国公相谈甚久后离去,无人知晓他们谈了什么,而在深宫的林美人接到了林家送来的信物,她盯着信物许久,惶恐过后便是巨大的惊喜,她激动得搂紧十一皇子轻声对他说:“我儿,你且再忍忍,我们娘俩的出头之日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