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螣邪郎准备好的祭坛位于血脉之间,那是一座独立于血水之中的浮台,八条铁链固定在四周的峭壁上,无风自动,叮当作响,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到了地方,螣邪郎瞧他一眼,鹤唳丹心会意跃身,跳到祭台上面。螣邪郎在血池之外忙碌,赦生姗姗来迟,远远站着,望向这边的两人,和鹤唳丹心打量的眼神对上,换来安抚似的点头。
“准备好了吗?”螣邪郎问道。
鹤唳丹心看向他,点头:“嗯。”
螣邪郎割破手掌,将血液滴落地面,同时手上运起法术,很快,祭台周围的血水开始沸腾,祭坛和墙壁仿佛被浸染,泛起红色的光,同时,缓慢浮现出血色的咒文,由墙壁向祭台,伸向中央的鹤唳丹心,随后又犹如活物一般,爬上他的躯体。
血脉之间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能加强血脉之间的共鸣,血缘越近,效果越佳,在确定他们为同族、又暂时无法回鬼族旧地的当下,是施法的最优选择。
以螣邪郎的血,激活赤武沉眠的魔血。让魔族的强大生命力和恢复力,强硬融合两个人、两段记忆,并把体内一切外来的东西排出体外。
符咒所过之处,拨动安静的魔血,引起一片火热与疼痛。
“额!”鹤唳丹心原本笔直得身躯,开始不稳,阵法引起的悸动夺走体内全部气力,他无力支撑,双膝跪地,发出轰然一声响,但是在场已经无人在意。
似是被突来的红色咒文惊扰,鹤唳丹心体内安眠的道门封印开始苏醒,与这外来的术力开始对抗,周遭的血水受到影响,四处飞溅。鹤唳丹心亦被这双方的对抗折磨地哀嚎出声,下意识运功抵抗,
此时,忽闻一声:“赤武!”
鹤唳丹心如梦初醒,顿时泻力,螣邪郎的术法借此畅通无阻,加之血脉的加成,力压封印,他体内的道门术力由此飞出体外,化作白色的光晕消散四周。
“成了!”螣邪郎见状,结束了施法,站起来想去找赤武,但虚脱的身体甫一站起,就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被眼疾手快的赦生上前扶住。
他看看扶着自己的赦生,又看看昏迷倒在祭台上的人影,失笑:“罢了,结果是好的就行。”
赦生不解,但螣邪郎摇摇头,显然没有为他解答的意思,动动手指示意祭台,上面是他们熟悉的红发幼魔。
赤武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人是一个道童,每天都在读经修习,练剑打坐,时不时会去祭拜几座坟墓,但看不清墓碑所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很枯燥无味,但也平静安逸。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半大幼童长成七尺少年,这日师尊闭关,他忽来闲心,偷溜出门,去找江湖上认识的长辈串门,由此被那位长辈的仇家盯上,派了重兵重将围杀他。
逃避间,他体内涌出了一阵莫名的力量,尽灭追兵,同时也让他的样貌发生了变化。
这天,他的生活彻底改变。
江湖上一片混乱。
眼前,也是一片混乱。
源源不断地有人冒出来,又有人不停地死在他面前,里面有认识的,有陌生的;有亲切的脸庞,也有厌恶的面孔。
兵器的相碰声,破空声,地裂声,嘶吼声,无限地交杂混淆,在他耳边轰鸣,震得他头痛欲裂。
手上握着的一时是枪,一时是剑。
脸上流淌着温热的液体,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泪。
他慢慢走着,走到一片树林,恍惚间,好像见到了幼时修习的道场,混乱的意识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他只觉得好累好累,累得他走不动,找了个地方瘫坐在地,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一个换一个,甚至是两个,怎么算都不亏。”他听见自己说,“如果真的成功了,替我向他们道歉。”
“这算是请求?还是命令呢?”一个人说道,“有时候,我还真的希望你别这么像……”
眼前又是一片白光,刺得他皱起了眉头。
待光芒散去,再睁眼,他看见的是围在床头的螣邪郎和赦生,只觉得恍惚。
是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