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刚要开口,另一个清丽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吸引而去,“祝萸姑娘醒了?”
月门处,站了一个容貌秀婉的女子,她的身后紧紧贴着一个女孩,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梳着两个俏丽的小发包,团簪着粉粉的绒花——是丽娘和小鱼。
“小鱼一直说着要来看看你,我便带她一起来了。”丽娘对祝萸道,随后抚拍着小鱼的肩膀,鼓励道,“小鱼乖,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姐姐吗?”
小鱼自小没了父母,生性内向拘谨,只见她的大眼睛打量了一番祝萸,又看了看丽娘,有些期待又有些怯,然后掏出拘在身后的小手,是一朵绒花,与她自己头上所戴不同色但同花式。
祝萸见如此,忙走到小鱼面前,蹲下来小心接过,惊喜道:“哇,真好看,谢谢小鱼!”
也许是祝萸的反应给了小鱼鼓励,小姑娘终于开口,红着脸小声道了一句:“不用谢。”
祝萸当着小鱼的面,笑盈盈将那绒花别在发鬓之间,轻轻转了转头,那绒花随着动作像柳絮在空中划出几道美妙的弧。
“姐姐你戴这花真好看。”小鱼眼睛亮亮的,忍不住赞道,“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好看。”
小孩的夸奖不掺任何刻意的讨好,让祝萸扑哧一笑,忍不住摸摸她头上的小发包,道:“姐姐觉得小鱼更可爱呢。”
“是丽姨帮我梳的。”小鱼指着自己同样簪着绒花的发髻,颇有些开心自豪,然后像个扭糖似地往丽娘身上靠了靠,“花花也是丽姨给我买的。”
丽娘温柔地摩挲着小鱼的脸,又替小鱼整了整衣服,眼里盛满了不舍的牵挂:她知道长珏、祝萸一醒,自己便无甚用处,更何况梦蛊已枯,也已无法帮夫君续命,不过她还念着乌雅的化妖镜,能帮她炼化内元救她的丈夫,以这条命相抵,既是赎她攫取他人梦境生力之罪,也是报夫君救她的恩情。
于是,她开口道:“祝萸姑娘,你们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小鱼的话,我这几天也托拜了镇上的好人家——”
却不料,祝萸轻摇头止住了丽娘的话:“丽娘,先别说这个。得烦请你带我去见见你的夫君。”
丽娘不知何故,但见祝萸神态真切,便将祝萸一行带回至自己的家中。
那昏躺在床上的男子仍旧是两股死生之气相互团缠,只不过比起上次见到他,祝萸明显感觉到男子身上的死气更盛了些,隐隐压过那生气,想必是没了清虚琉璃作梦蛊炼化梦境之力,已经侵入膏肓之中。
祝萸定了定心神,默默回想起前世自己施术救人的心法,只是光是用心法催动灵力施术却还不够,这样重的内疾,若不是丽娘这些年强用异术吊着他一口气,怕早就死了。
祝萸思索片刻,从自己的腰封中取出一把匕首,正是乌雅送给她的那一把。
倏地,一只手按住了祝萸,她抬头,见到长珏剑眉深颦地望着她
祝萸一心沉在救人上,只是将他按住她的手挪开,接着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嘴里喃道:“他积重太久了,必须以我的血为引。”
长珏愣愣瞧着自己被她挪开的手,有些空落落——她似乎还不太明白自己心中所念…他并非不懂她意欲何为,相反,他太知道祝萸要做什么:用自己的灵血帮丽娘的夫君祛除病灶。
只是这让他想起了之前在清虚琉璃中,她为救人不顾及自己的举动,身体早已快过思考一步,本能叫他拦住了她…
他慢慢将手垂下,手里的空落慢慢变成心里的空落。
那厢,祝萸没有再犹豫,将那沁出血涂抹在那男子膻中穴上,随后结印调度周身灵力,施术于方才涂抹血液之处。
慢慢地,那男子原本青灰的脸渐渐有了血色,那股缠绕周身的死气也散没得无影无踪。
一旁候立着的丽娘双唇抑制不住颤抖着,几欲落泪地看着祝萸:她知道这个姑娘在救她的夫君!正激动着,却见那长身玉立的青年来到她身边轻声道:“丽娘,家中可有治愈伤创的药?”
“有的,有的。”丽娘抑住心中澎湃,连忙应着长珏,随后便出了卧房,去找止血的创药和绷带。
“祝萸,了不得了啊,真想不到你到那梦蛊中睡了一觉,不仅能说话,竟还得了如此神技!早知道我也跟着师祖一块进梦蛊了,也学得个一招半术回来。”一旁的怀明早忍不住啧啧称奇,“祝萸,你还会什么招数,也教教我好不好?”
祝萸揶揄回道:“我这招用处可多了,除包治百病,还可解万毒。不过要想学你得先拜我为师。”
“可惜可惜,祝萸你这邀约来得晚了些,我早拜了师门,学不了喽。”怀明笑嘻嘻揽过身边没说话的长珏的肩膀,“你说是吧,表哥?”
怀明突如其来的打趣,让长珏一直凝肃的面色稍霁,于是长珏耸了耸肩笑道:“我没意见啊,你想多学习是好事。”
怀明当即哇哇叫起来,房内一派嬉嬉闹闹的轻松。
这边三人有说有笑,那处一直旁观的乌雅悄悄走到了桌边,拿起那把刚刚祝萸用过的匕首。
刀上还留着祝萸的血迹,乌雅瞧得若有所思,出了神。
“乌雅姑娘。”一声呼喊将她吓了一跳。
乌雅默默放下匕首,回头而望,是长珏。只见他深深打量着乌雅,似笑非笑问道:“方才所问乌雅姑娘,是否愿意与我们同行前往宝月国,姑娘还没有回答呢。”
他虽笑着但周身却有一股已然洞察万物的清冷,像一把未出鞘的剑,虽没露出最锋芒的部分,但她能感受到那掩藏之下的剑光寒影。
须臾,乌雅迎上他的目光,勾起嘴角笑道:“好呀,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