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也没看清她怎么扭了扭手腕,就挣脱了那汉子的掌握,然后一回头,对了刚才起哄的男子就笑骂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你这厮啊。哟,今日这衣着打扮,倒是像个人了啊。怎么,去年贩马,用劣质的淮马试图冒充良种的川马,被人打了一路,满头满脸血赤糊拉的,差点连门牙都敲掉了,还是我为你求的情,你都不记得啦。这会儿倒是猴子穿衣裳,装起人来了。”
见对方脸色不渝,她也丝毫没在怕的,“你既来了,那就索性把往日里的旧账都结一结吧。之前在店里吃的住的,都算一算。”说着,回身唤人,“阿大,把账本拿来,给洪爷好好算算帐。”
那汉子见她如此不给面子,眼看着就要恼。“臭婆娘,不就是帮我说了两句好话么,居然还抖起来了。”说着,他站起身,伸手就要打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形壮如牛的汉子一手抓住了“洪爷”的胳膊,轻轻往反方向扭去,只见那“洪爷”疼得脸色都变了,连连叫道,“哎呦,疼疼疼,放手放手。”
“阿大,账本呢?”牡丹伸手接过了账本,刷刷刷翻了几页,开口道,“洪爷,您去年在我这里一共花欠了160两银子,加上这趟的吃住,索性凑个整吧,200两如何?”
“200两银子?”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这年头,一般贫苦人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两银子。夕瑶白天在路边买了十几张胡饼,也就花了不到三十个铜钱。这200两,怕是很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
“臭婆娘,你怎么不去抢啊。200两银子,老子吃喝了什么东西这么贵啊?”那“洪爷”即便是单手被制住,一听到这么大的数额,还是忍不住嚷嚷起来。
“吃喝是没有多少银钱啊,可是你去年和买马的人约在我店里见面,一言不合就动气手来,哦,不对,是一言不合您就挨打了。这一打起来可好,我这店里头,别说桌椅板凳,碗筷酒壶不知被砸碎多少,就连后面一整墙的杏花红也都砸了个精光。这杏花红的价格大家可都是知道的,一坛已经不便宜了,这一墙下去,加上零零碎碎的,可不就得200两了么。”
“你说一墙就一墙啊?”这“洪爷”犹自逞强,却看到他的胳膊又被往后掰了一些,“哎呦,疼,疼!你说多少就多少,我付钱还不行么?”说着另外一个手扯下了腰间的荷包,丢了过去。
牡丹接到荷包,一打开,挑了挑眉,从里头拿出两张折得小小的银票,眼神示意阿大放手,然后把荷包口子一抽,又丢了回去。一转身,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好了,账算清了,咱们就可以继续喝酒了。来,阿大,给洪爷上一壶咱们今年新酿的仙人醉,算是我给洪爷赔个不是,咱们多年老交情了,和不能为了一点小事上了情分啊。”
说着,屁股一扭,往夕瑶他们这一桌走来。
“三位客官看着面生,这是第一次来我们云边客栈吗?”老板娘边说着,一只手就搭上了谢云初的肩膀,“客官不知怎么称呼啊,要到哪里去啊?在小店住几日啊?”
谢云初不懂声色地借由拿包袱,甩掉了老板娘搭在肩上的手,“要两间连着的上房,最好能安静些的。另外,要一些饭菜,挑店里拿手的就行,荤素都要,帮我送到房里去。”
“有有有,都有,走廊尽头刚好还有最后两间上房,安静清爽,这就给您安排。饭菜一会儿我也让阿大送上去,客官稍等便是。只是这银资......小店概不赊账哦。”说着,她又朝着谢云初靠了靠,顺带给他飞过一个媚眼。
谢云初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银锭递上,牡丹用两个手指夹住,笑嘻嘻地握在手里,扭着身姿走了。
“这叫牡丹的店主不简单啊。”到了上房,夕瑶左右检查了一遍,关上房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可不就是,能在这一群财狼虎豹中间讨生活,但凡有一丝软弱,都能叫人生吞了。”
看谢云初帮着牡丹说话,夕瑶瘪了瘪嘴,“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财狼虎豹,这一路来,别人可都说这云边客栈是黑店呢。”
夕瑶这反应,倒是让谢云初心情大好。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柳四很警觉地起身走到门边,只听到一个略低沉含糊的声音传来,“客官,您的饭食送来了。”
柳四打开门,接过装好饭食的托盘,门外,正对着老板娘牡丹亲自拿着另一个装了饭菜的托盘在一个关着的房门前唤道,“客官,您的饭食给您送来了。客官......”
她声音响亮甜腻,整个云边客栈都能听到。
只见牡丹唤了几声,依旧不见有人开门,忍不住用肩膀往门上靠去,那门似乎就没有上闩,被她一靠还真就打开了。
不一会儿,从房里传来了牡丹惊恐的声音,“来人啊,出事儿啦,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