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琢之和郜离打了一年的拉锯战,使得郜离元气大伤。
林琢之被俘至郜离,此时还剩有余粮,今年年初实在抵不住,郜离才派使者与东郦求和。
今年冬天,郜离再不抢粮食回去,能熬下来的,恐怕只有皇室中人了。
“这于郜离皇室极其不利,加之这次的鹅毛,刘怀若再不想办法摆平,他离亡国不远了。”林琢之微微一笑,又道,“当然,就算他想办法解决了,亡国也不过早晚问题。”
谷剑兰垂眉掩盖眸中情绪,没有作声。
“你在想什么?”
“之哥哥,皇伯是不是说过——”
“说过,但那又如何?”
三年前皇帝下令,不让他与郜离起冲突,他还不是提剑上战场,把郜离逼得一退再退?
去年皇帝把他困在上京,不允他出京畿半步,林琢之还不是施计脱身,重回北境?
林琢之破罐子破摔,若他因违抗圣命被算账,他父亲有管教不力之责,他挨罚,就拉父亲当个垫背,这不算亏。
谷剑兰停下脚步,团住他握着伞柄的手:“我明白,你选择来戍边,相当于签了生死状,不管从前往后,你都会是北境一员大将,可是……”
林琢之知晓她的忧虑,也团住她的手:“我虽是武将,但从前也做过文官,况且武官也并非外人所言那般有拳脚无头脑,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心中有数。”
他轻抚她的脸,笑道:“我是不是个冲动的人,你应知道。”
谷剑兰思索片刻,她好像才意识到,林琢之是个喜逞嘴快,但做事从来都必深思熟虑的人。
她忽而落寞,自己每次与他重逢,相处时间都没超过一月,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
“对不起。”
“怎么了?为什么道歉?”
“我好像从来都没尝试过了解你。”
林琢之扶住她双肩,在她眉间印下一吻:“等我灭了郜离,咱们每时每刻呆在一起,还怕没时间了解对方吗?”
谷剑兰张张嘴,心下百感交集,反倒说不出话。
林琢之捧起她的脸,轻啄她的唇:“四年前,我就想与你结为夫妻了,这个夙愿这么多年都没实现,等你大仇得报,我大功告成,咱们就赶紧成亲,省得夜长梦多。”
谷剑兰搂住他的肩,踮起脚尖想迎上去,大黄忽然折回来,咬住林琢之的衣摆汪汪两声。
“小畜生。”林琢之笑着踢开它,携着谷剑兰往回走,“天快黑了,咱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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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透,鸭毛还没有回来。
刘匀既得意又焦虑,心情极其复杂,他得意于自己识破了林琢之的空城计,又因果然是空城计而感到焦虑,说心里话,他不希望自己白白渡河,最起码要带点东西回去。
夜晚河边起风,毛毛细雪扑进火盆,雪融火灭,刘匀等得不耐烦,正要回营整顿,忽然听到远道之上嘚嘚的马蹄声。
他猛一回身,鸭毛骑着他的骢马飞驰而来,马儿还没停,他直接翻身而下。
“他们过冬的粮食都藏在谷家庄地道里,地道通向祁玉大峡谷!”
鸭毛刹不住脚,直冲刘匀,刘匀淡淡侧身,鸭毛一个扑空,腾起了一大片雪絮。
刘匀皱眉,悄然后退两步:“是不是他们的计?”
鸭毛拍拍裤脚站起来,傻兮兮地笑:“我看过了,谷家庄的炕有余热,应是林琢之的军队戍边,管饭的婆娘在那儿烧火做饭,过冬的粮食都放在地道里,我下去搜了,绝对能过一个冬天。”
“当真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但有一只看门狗。”
刘匀瞄他五大三粗,又总一副吃不饱的怂样:“你没宰了它?”
鸭毛一跺脚:“卑职想宰他,但是它跑得太快,一下就不见影子了。”
刘匀心底隐隐兴奋,探了这么多次都见不到人影,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出击了?
他刚想开口,忽然转念一想,感觉不太对:“等等,他们若要逃,为何不把粮食烧掉?”
“因为那儿是谷家庄呀,说不准林琢之对谷大人余情未了,又以为地道隐蔽,没法发现,所以干脆人走留粮了,他们也没想到那只败家狗会卖了他们吧,也不知是忘了带走它,还是特地留狗肉给咱们的。”
刘匀点点头,这个解释有理有据,可信。
“整顿军队,本王明日就去谷家庄。”
鸭毛雀跃道:“是!多带些兄弟,把他们逃跑时留下的粮全搬走,一丝一毫也别给他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