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剑匠来得更多,墨槐有些招架不住。
她让人守好宫门,跑回御书房叩见刘怀,只道再不处理,恐生大患。
刘匀面色凝重:“谷剑兰是怎么处理的?竟没有劝住他们!”
墨槐道:“他们这次不是来找孩子的,是来求陛下救谷大人的。”
父子俩皆一惊,震惊之余有些不明所以:“她怎么了?”
“听匠人说,谷大人为了救一个流落在东郦的郜离人,乘船与东郦人谈判,结果被东郦人掳走了。”
“谁让她自作主张的!”
刘怀拍案而起,却心口骤痛,跌坐回去。
墨槐赶紧上前搀扶:“事已至此,请陛下保重身体。”
刘怀似要将心肺咳出来,脸颊憋得青紫,墨槐替他顺背,好一会儿才助他缓过劲。
刘匀肃道:“白墨槐,把他们知道的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槐应了声是,将方才匠人的话尽数转达。
郜离人质在东郦军营,听到两个人密谋杀掉谷剑兰,他们划船至河心,谈判之时,一把扯住谷剑兰的头发将她拽入草船中,人质受了惊吓,趁机跳入河中,游回了郜离。
刘匀疑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郜离人出现在东郦军营?”
“臣下也问过此事,但匠人并不愿意透露,只是说人质平安归来,却受到惊吓,加之在河中受冻,无法出来亲自言明,只能转达。”
刘匀在短短几息之间大致明白了事情始末,现在这个时节,南汀还不至于有人私自偷渡寻粮这个人质应该就是出逃的鹅毛。
匠人再次围堵宫门,不为家人之事,只为营救谷剑兰,可想而知谷剑兰平日里待他们不薄。他们既然不提及孩子,刘匀就当不明白的好,免得倒霉事沾身,甩也甩不掉。
“除了这些,再没别的了吗?”
“谷大人当时是以今年冬季三百兵士不渡河为条件交换人质,但东郦不同意,因为北境休养生息,他们需要时间恢复,故而要求所有郜离兵士三年之内不可渡河骚扰,方能换回人质。”
刘匀冷哼一声,这相当于用整个郜离国人的性命换一个人质,若是他去谈判,肯定掉头就走,让东郦人把人质杀了也罢。
“然后呢?谷大人答应了?”
“没有,正因为没答应,所以才耗费了些时间,东郦人趁人之危,把谷大人劫走了。”
“谷大人比那人质更有价值,让她去谈判,纯粹是自投罗网。”
“现在她已经被绑了,咱们还是先想想该怎么救她吧!”
“救她?救来做什么?她不是已经铸造了一批剑,按照她的法子再造一批不就好了?现在已经不需要她了,本王还想杀了她呢。”
“可是——”
“白大人,做好你自己的事,南汀剑谷你不必管。”
“殿下,先听墨槐一言!臣下并不是替谷剑兰说话,可若咱们不救谷剑兰,外头的匠人会闹起来的,咱们还是从长计较,不要——”
“本王自有分寸,你先退下。”
墨槐见劝他不得,只能转向刘怀:“陛下,您看……”
刘怀轻咳几声,摆摆手:“先退下吧。”
墨槐欲言又止,双眸在父子俩之间逡巡片刻,只能行礼告退。
刘怀给自己灌了几口茶,依旧躲在帘后,叹道:“你有什么分寸?说说。”
“现在即将入冬,军营存粮度不过这个冬天。”
“要是换做四年前,还有李黎他们打照应,现在恐怕连偷入边镇都难。”
“不一定,北境不是要休养生息?他们特地向咱们提这个要求,就是怕咱们攻上东郦。”
刘怀默了许久,才叹道:“朕怕是个计。”
“计?有姑姑的遗言、姑父的命令在,林琢之就算骁勇又如何?天子手谕,他敢不服从?”
刘怀隐隐有了底气,却又犹豫道:“可就算如此,林承还是不答应与咱们和解——”
刘匀不耐烦地打断:“父皇何时变得这般婆妈?四年前梁清秋提议屠边镇夺剑奴,何等雷厉风行,您也没多说半句,怎么儿臣今日提议渡河争粮,您就要百般阻挠呢?您想想,梁清秋杀了将近一个镇子的东郦百姓,姑父举兵杀到郜离报仇了吗?林琢之沙场阎罗的名声虽然传到了郜离,但所谓沙场,不全是在东郦北境?何时敢杀到咱们南汀去?”
刘怀握拳猛咳几声,半口气喘不上来,他点燃鎏金兽炉里的梅花香,灌了几口酒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