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剑兰顿一顿,柔声道:“你不在乎,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会在乎,你也希望他们像你一样,一个两个都来刺杀林总旗,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丧命吗?”
壮汉找不出反驳的说辞,沉默下来。
谷剑兰站在一旁,等他稍稍冷静,才问道:“现在可以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
她语气柔和,壮汉也随之缓过神:“大壮昨夜起夜,今早被发现死在冰雪河边。”
“啊。”谷剑兰面露惊诧,低声道,“怎么会?”
“昨日上午杖刑,昨夜就身死,不是你们借机弄死他的吗?”大汉惊怒不已,身子都开始发抖,“你们当着大家的面说放过他,实际在暗地里报复杀人,虚伪!”
谷剑兰面色坦然:“昨夜我们在剑谷休息,整个剑谷里的人都能作证,我们没有机会去杀他。”
“你们怎么可能亲自动手?自然是派人暗中行刺了!”
“我要杀早杀了,何必等到夤夜才出手?”林琢之觉得这壮汉实在是不可理喻,“再者他本就犯了军纪,还是杀头的罪过,本就死不足惜。”
“你——”
“好了,都别吵。”
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谷剑兰冷静得下来,当一个从中调解的大好人。
她正色道:“林将军初来乍到,军营中只有我与他相熟,我们哪里来的手下听命暗杀?”
壮汉瞪着他们二人,这句话一样反驳不得。
局面应是稳住了,谷剑兰继续问道:“他如何死的?”
“淹死。”
“那你怎么确定不是他失足落水?”
“白日受刑,夜晚死亡,就算是失足,也有白日行刑的原因!”
谷剑兰低头看他,默了许久,安静到林琢之以为她不会再出声。
壮汉冷笑一声:“谷大人无话可说了?”
谷剑兰叹息,只叹孺子不可教也:“当天你与林总旗斗剑,比旁人都礼貌许多,我还以为你会讲点道理,如此看来,多说无益。”
谷剑兰正欲撇下壮汉,直接往军营中去,壮汉忽然提刀上前,猛地劈下。
“今年粮食收成极差,粮草不足,就冲大壮分我一口粮的交情上,这口气我一定要替他出!”
谷剑兰听得身后疾风乍起,回头见壮汉举刀劈来,她惊呼出声,下意识抬手挡格。
“铮铮!”
兵器碰撞声在耳边炸开,腰间被林琢之一把揽住,谷剑兰撞入他怀中,睁眼见林琢之侧过身,一手环住她,一手执着长剑,直指壮汉咽喉。
林琢之怒喝:“你胆子够大!她是铸剑官!”
那壮汉亦喝道:“我说过,我不怕死,大不了今日和二位大人同归于尽!”
壮汉怒极,杀意已起,偃月刀上提,直取林琢之首级。
林琢之挡下两招,游刃有余,他搂着谷剑兰向后一跃——
疾风擦耳,雪絮纷飞,偃月刀在地上砸出一个雪坑。
壮汉进攻,林琢之避而不出手,吼声与大刀触地的声响掀起了不小动静,军营里陆续有人探出头来。
片刻后,营内喧嚣骤起,兵痞子衣衫不整,抄着兵器如潮水般涌出来,纷纷上前拦住壮汉。
一人抱住壮汉的腰,拼命阻拦他的行动:“鸭毛住手,你发的什么疯?!”
鸭毛没回答,奋力一甩,把腰间那人甩了出去。
这边拦不得,兵痞子只能换个方法,纷纷拦在林琢之二人身前。
兵士刺杀总旗,其中罪过,他们整个军营都担待不起。
兵痞子七嘴八舌:“鸭毛冷静,想想你娘,她跟你说过什么?”
鸭毛动作一滞。
他娘说,他去参军,若非战死,就不要下黄泉来见她。
为国捐躯,光荣,为鸡毛蒜皮丧命,丢脸。
鸭毛动作停滞的刹那间,林琢之捅出长剑,一挑一敲,偃月刀脱手。
众兵士一拥而上,有的拾起兵器,有的架住鸭毛,有的依旧紧紧护住林琢之与谷剑兰。
鸭毛被他们绑了起来,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眸中隐有泪珠。
他低着头,被押跪在雪地上,膝盖泛凉。
眼前出现一双黑靴。
“刺杀朝廷大臣和总旗,死罪难逃。”
“林总旗,谷大人,他只是一时冲动,为大壮出头。”
林琢之并不吃这一套:“这种冲动应该用在战场上,把它用在自己人身上,浪费一身力气。”
“总旗教训得是。”
林琢之沉下脸:“让他自己回答。”
鸭毛咬着牙不出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琢之拔剑出鞘,正打算直取鸭毛的咽喉,谷剑兰却抬起手,制止了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