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霄也意识到自己快哭了,直接朝林琢之放了句狠话:“你等着,本王定不饶你!”
说完转身就走,抬袖狠狠抹了把眼睛。
林琢之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哭笑不得。
他刚想往回走,忽然察觉脖间细微的刺痛,抬手一抹,直接沾了满掌鲜血。
林琢之一愣,无奈摇头。
刘霄小小年纪下手挺重,自己若是再多说几句,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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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槐来到御书房时,空气凝滞沉闷。
她战战兢兢走进去,向刘怀行礼。
“不必行这些虚礼了,谷大人有事要说。”
刘怀看了谷剑兰一眼,谷剑兰会意:“剑谷二里外有一处铜矿。”
墨槐才听了一句,便提出反对意见:“南汀已经开垦不少矿地,何必再开一处?”
“矿内晶石可以吸取锡内杂质,臣寻了许多地方,都没有那一处矿地合适。”
“可是南汀矿产开垦太多,那里多山谷,再凿下去,怕是……”
墨槐噤了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人对视一眼,默默观察刘怀的神色。
刘怀阖着眼,指尖轻叩案台,半晌方道:“谷大人先退下。”
谷剑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御书房的大门从外关上。
“她走了,没有什么话是不方便说的。”
墨槐点头,将方才的话继续下去:“南汀的矿地不可以再开垦了,彼时为了招揽谷大人,郜离已经开了不少矿地,但她……”
刘怀接下她的话:“但她因梁清秋阻挠,两年时间都没有铸成一把比谷家庄更好的剑。”
墨槐默然,这是事实。
“你怎么想?”
“恕奴婢直言,谷大人痴迷于铸剑,似乎对郜离朝政……并不关心。”
“嗯。”刘怀自然是知晓的,“所以你怎么想?”
“我……”
墨槐并不能说出口,这不是一个奴婢应该说出的话,她选择了见好就收。
“是打压的好,还是扶持一人平起平坐的好?”
“听凭陛下安排。”
“朕想听听你的想法,想当年你祖父还辅佐过朕的大业,他的孙女若只做铸剑官的奴婢,朕会觉得愧对白谋士。”
“奴婢惶恐!”
“你直说便好,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刘怀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墨槐还是没敢起来,依旧伏跪在地。
“奴婢主张后者,谷大人虽然不在意什么官位,可若以降职来打压,谷大人会认为自己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为南汀军营铸剑时,怕是会心不在焉。”
“嗯。”刘怀长长叹了口气,亲自伸手扶起了她,“卿之所言,乃朕之所想。”
“奴婢妄言罢了。”
“那卿以为,若要举一人,朝中举谁合适?”
墨槐回道:“自是举可掌国运,能力相当者。”
“卿认为谁是最佳人选?”
“奴婢过去两年皆伴谷大人左右,对朝事一窍不通,奴婢直言,不知举谁,陛下恕罪。”
刘怀挑不出墨槐话里的错处,但身为天子,他心里已有了几分计较。
“朕思来想去,也确实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刘怀在墨槐身侧停下,转过身,看着她,“不过名正言顺的,倒是有一个。”
墨槐仍然低垂眸子:“陛下可是有什么顾虑?”
“她之忠心,待验。”
“可是奴婢识得的?若是,奴婢愿为陛下效力。”
刘怀走回去,撩袍坐下,低头看她:“卿认为,何以验人赤诚之心?”
“自当循郜离王朝的规矩。”
话音方落,刘霄气冲冲推门走进:“父皇,儿臣回来了。”
刘怀皱眉瞧他:“礼数何在?”
刘霄一跺脚:“儿臣——”
才瞧见墨槐身影,刘霄稍稍收敛,噤了声。
刘怀朝刘霄伸出手:“把你的剑给朕,出去。”
刘霄倏地抱紧那把剑,有些委屈:“父皇抢我这柄剑做什么?”
“稍后还你,拿来。”
刘霄咬唇,极不情愿地递过去,然后极不情愿地离开。
刘怀把剑抛到墨槐脚下,当啷声惊得墨槐一颤。
“郜离规矩,歃血明忠心,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动手吧。”
墨槐稍愣,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提裙跪下,毫不犹豫拔剑出鞘,手掌含住剑身猛地一划。
拳头朝下,鲜血从指缝滴落,淹没在暗红色的宫毯里,恰如林琢之迎宴上滴入红毯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