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琢之斟酌用词,开口却醋意满满:“你和她说了什么?说那么久?”
“自是她受伤的前因后果。”谷剑兰秀眉微颦,面色凝重,“梁清秋过于狠毒了。”
又是梁清秋。
谷剑兰数次算无遗策,林琢之已不觉意外。
谷剑兰将来龙去脉细细道来:
梁清秋的人在公堂对峙时分潜入长虹殿,偷出谷剑兰的软鞭,再于深夜无人时将桑嫩绑入天灵殿,奉梁清秋之命抽打其二十鞭。
他们悄悄送桑嫩回长虹殿,让她穿过大殿走向养心殿,方便潜伏在宫里的宿卫作“人证”。
桑嫩行路踉跄,疼得头昏脑涨,她是硬生生挺到养心殿才昏死过去的。
林琢之听完哑然,照这个说法,桑嫩理应是梁清秋安插在谷剑兰身边的细作,怎么现在成了谷剑兰的助力?
“你把桑嫩策反了?”
谷剑兰点点头:“这宫里没人惜她,我惜。”
桑嫩在养心殿昏厥,先让梁清秋得逞,构陷谷剑兰苛待桑嫩,再等到几日后她苏醒过来,直言此事与谷剑兰无关,把矛头倒转给天灵殿。
她只言明,自己是在天灵殿附近的宫道被人抓走,虽未直言,但明眼人都知道谁的嫌疑最大。
桑嫩这次反过来维护谷剑兰,她的立场已然暴露,自是没了隐藏的必要。
谷剑兰长叹一声,怅惘道:“梁清秋对她有多差,你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林琢之比较关心细枝末节:“她待东郦人不善,那过去你在郜离,她是怎么对你的?”
谷剑兰摇摇头:“不重要了。”
越说不重要,证明越有得问,林琢之穷追不舍:“她总是刁难你对不对?从前你在庄里,哪里需要受那种委屈?”
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推开寝殿大门,踏进门槛。
“我们还要在宫里呆半个月,这半个月,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林琢之大步上前,将她的身子掰转过来:“你想干什么?”
“想你帮我,多在陛下耳边吹风。”
“什么?”林琢之一头雾水,满脸一言难尽,“就算刘怀好这一口,我也不会委屈自己。”
这回轮到谷剑兰瞪大了眼,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笑出声:“之哥哥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让你充当一个言官,将我们的意思转达给陛下,我与梁清秋两立,陛下不得偏听偏信,你的话,比我的建议奏效。”
“哦……”林琢之松了口气,把那股想杀人的劲压了下去,“不是些污秽之事就好。”
正聊着,铃铛声由远及近,谷剑兰知道是墨槐来了,提前开门出来迎接。
铃声听着很是欢快,原是墨槐带着笑朝谷剑兰跑过来。
“陛下刚从天灵殿回来,闷着一张脸,定是气着了!”墨槐说完咯咯直笑,“多行不义必自毙,梁清秋这回带伤还挨骂,铁定难受得很。”
“瞧你高兴的,还探到什么消息了?”
“梁清秋多禁足半年,国师事务不知由谁代理。”
正聊得起劲,宫道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人转过月牙门,和三人撞个正着。
他倏地停下脚步,掩去紧张的神色,打开折扇,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缓缓踱来。
“二位姑娘好啊。”
谷剑兰呛道:“进来也不通报一声,大殿下可是翻墙入宫的?”
“翻墙?”刘匀一挑眉,朝谷剑兰凑近,低头嗅她的发香,“翻墙头会姑娘,确实刺激。”
刘匀伸出折扇想挑起谷剑兰的下颌,一把长剑忽然横在他们二人中间。
“铮”地一声轻响,剑身流光闪得刘匀抬袖遮眼,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之哥哥。”
谷剑兰按下林琢之的手,他瞪了刘匀一眼,收剑入鞘。
刘匀放下手,笑道:“父皇道林小将军对谷大人痴心一片,本王还不信,这不,连撞了两回枪口,惹林小将军生气了。”
他弯腰捡起折扇,扇骨轻敲掌心:“你放心,本王对谷大人无意,不会和将军抢。”
他说完,终于问到正事上:“桑嫩在哪儿?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谷剑兰抢问道:“殿下翻墙就是为了见桑嫩吗?”
刘匀知她在斥自己无礼,抱拳躬身,嬉笑道:“好姑娘,你可饶了我吧,我只是急了点,忘记让人通报,哪里敢翻你长虹殿的宫墙?若有得罪之处,本王向你赔罪好吧?”
“那臣也勉强接受了。”谷剑兰笑笑,见好就收,“她在偏殿,现在恢复得很好,殿下有事吩咐?”
“奉父皇之命前来探望,本王很快就走。”
谷剑兰点头,放他去了。
墨槐望着谷剑兰,等待她的指令,岂料谷剑兰看着刘匀匆匆远去的背影,忽然问了一句:“墨槐,你是郜离功臣之后,当真只想当个内侍?”
墨槐不解,侧头瞧她。
谷剑兰回头,别过她的耳发,笑道:“现在时机到了,我帮你一把,你要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