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匀此言一出,登时激起了众人的兴趣。
郜离王顺势当了个捧哏:“哦?皇儿有什么想法?”
刘匀一笑,伸手扯下墨槐腰间的铃铛:“剑击铃,声声妙,谷大人将美目蒙上,随琴而舞,而后墨槐掷铃,大人听音辨位逐个击破,这不比单纯舞剑好玩得多?”
“这怎么行?”刘匀座边一名华服少年首先发出反对的声音,“谷大人拿的是真剑,蒙眼舞剑击中在座各位该怎么办?”
“霄儿还小,哪里知道何为美人剑下死,做鬼也风流?”刘匀摇摇折扇,恰巧瞥到梁清秋投来的凌厉眼神,他报以温和一笑,“国师也这么认为的,对不对?”
梁清秋转过头,给他摆脸色,此时郜离王又打圆场:“此计甚妙!谷大人意下如何?”
谷剑兰垂眉躬身:“听凭陛下吩咐。”
她取下一绺发带,蒙住自己的杏眸,又朝刘匀所在方向微微颔首,摆好起舞的姿势。
殿上的议论声渐渐小下去,刘匀调试琴弦,轻拢慢捻弹奏起来。
琴声幽幽,淌于大殿,谷剑兰随声起舞,剑招行云流水,剑身流光四溢。
鲜裙翻飞,如花绽放,曼舞翩翩,万物失色,谷剑兰成为大殿上最为夺目的一朵。
刘匀瞥了墨槐一眼,墨槐会意,轻轻将铃铛掷出,只听得“叮铃铃”几声脆响,谷剑兰闻声抬头,素手旋剑,“叮”地一下将铃铛击落在地。
殿上爆发出喝彩声,连绵不断,此起彼伏。
谷剑兰微微一笑,又转了几个剑花,朝坐席微躬示意。
琴声又起,渐自高昂,谷剑兰步步后退,却久久听不见铃铛声响,反倒是刘匀的琴声,染了些不耐烦的味道。
琴声忽然断开一瞬,紧接着,一串脆铃声迅速逼近,谷剑兰一抬手,准确击落那枚铃铛,隐约听得席间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尚在疑惑时,琴声又断,又一枚铃铛扔了过来,谷剑兰出剑,再次将其击落。
紧接着第三枚、第四枚,接连不断,逐渐密集,竟都只朝一个方向飞落,谷剑兰察觉到不太对劲,出手挡铃时不再招式凌厉,而是控制好力度,堪堪擦落铃铛即可。
坐席上倒吸凉气的声音渐渐小下来,转而成了窃窃的议论声,不多时,琴音上挑,声如裂帛,殿上余音袅袅,一曲终停。
四下一片寂静,全殿宾客似已屏息,谷剑兰隐隐察觉殿上数道视线皆凝聚在自己的身上。
持剑的手保持着击落最后一枚铃铛的姿势,另一只手轻轻挑开覆在眼上的发带。
发带幽幽落于足边,谷剑兰转头看向剑尖所指之人——
果然是林琢之!
林琢之端坐席上,一动不动,长剑对准他的眉心,只有约莫两三寸的距离。
铃铛就落在他的手掌心里,他看着谷剑兰,面无表情。
郜离王哈哈大笑,带头鼓掌叫好:“身经百战临危不乱,不愧是林小将军,兵器都逼到眼前了,眼睛都没眨一下。”
皇帝发话,众宾客自然纷纷附和,他们用平生所学溢美之词赞扬席间这位英才少年,一浪更比一浪高。
谷剑兰眼皮一跳,直直看进林琢之眼眸里。
他本满目镇定,却在触碰到她目光的一刻渐自沉沦,满眼的温柔缱绻溺上来,如细细情丝无形环绕,旁若无人地将二人笼罩其中。
谷剑兰被他卷进眸中温柔的漩涡里,众宾客的声音远离了她的耳朵,她面前只剩下林琢之。
直到四五宫女领命拾铃铛,身影闯入谷剑兰的眼帘,她方回过神来。
谷剑兰收回目光,收剑入鞘。
“大人。”
墨槐手持满酒的铜爵,递给谷剑兰。
谷剑兰会意,方才众人敬酒,林琢之一个没理,她来献,他应该会给些面子。
她接过酒杯,绕过案台,缓缓福身,坐在林琢之身旁,再挽起袖子,像所有陪酒的宫女一般,将酒送到林琢之的唇边。
“将军,请。”
林琢之牢牢看稳她,过了许久,才将目光移至她手上的铜爵。
殿上所有官员的目光都锁在他们二人身上。
林琢之盯着铜爵中泠泠泛纹的酒光,许是心疼她举得累了,才终于抬手接过那一杯酒。
虽不是谷剑兰亲手所喂,但好歹也是接下了,众人都松了口气,继而爆发出阵阵起哄声。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咱们这些老匹夫去敬酒,林小将军都没给咱们一个正眼。”
“谷大人年轻貌美,谁不动心哟!”
“林小将军血气方刚,美人送酒,不喝不是男人!”
林琢之回头瞪他们一眼,宾客笑得更欢。
“呀,这就护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