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站在门口,艰难地叹了几口气,推开门进去,钱露路正一脸坦然地笑着望向自己。
“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吴良月杀害虞伯青的事的。”
走进门后,何为并没有先问她为什么要顶罪的事,,而是先问了关于虞伯青之死的真相。
“我去找他帮忙,结果害他被那个女人误会,她上门去虞伯青理论,然后她出来了,伯青就死在了下面。”
“哪个下面?”
“地下室,她还点了一把火,把他的尸体也给烧了。”
“你看见了?”
“我看见她从自己车上取下轮胎,滚进了那间屋子里。”
钱露路的语气十分平淡,几乎是何为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而且听她话里那意思,她好像真的知道案发时候,那片小平房之中发生过的事一样。
“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你找虞伯青又是准备干什么呢?”
问到这里的时候,钱露路明显就支支吾吾了起来,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还紧张地看向了门口的小窗口,像是觉得那里会出现什么救命的转机一样,眼里时不时地就蹦出光来。
何为拿着笔尖,点了点桌面,这才让伸长了脖子的钱露路回过神来。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对我挺好的,但我又不敢叫卢中福知道了他的存在,所以···所以后来他问我,为什么最近经常出门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他,我是去虞伯青了,找他要钱,毕竟当年他差点□□了我。”
“卢中福信了?”
“嗯,后来我开始陆陆续续给他带回来几千块钱,他也就默许了我出去见他。直到后来,他自己说漏了嘴,把这件事捅到了他老板那里去。他老板跟虞伯青本来就不清不楚的,她就真的以为我跟虞伯青又联系上了。后来她找过我,叫我跟他断了联系,我当时就赶紧认下了这件事,并且保证再也不会去见虞伯青了。”
“不见他?可你最后还是去找他了,对吗?虞伯青知道你在背后污蔑他这件事吗?他是因为吴良月的嫉妒才被她给杀害的?”
钱露路看了何为一眼,还是选择了点头回答:“我那时候本来是想去最后见他一面,跟他说清楚,我不是故意要嫁祸给他的,实在是那个卢中福不是个东西,我被她逼得没有办法了!我跟他道歉,也跟他保证,说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他,也不会再打着他的旗号去蒙骗别人了。但他呢,不仅不怪我,还给了我五万块钱,叫我给我孩子买点生活用品,他还给我定了去外地的车票,让我离开那个魔鬼。”
“后来呢?”
“后来我在准备买东西逃跑的时候,那个女人来找到了我,她看见我进了母婴店,就以为是我和虞伯青有了孩子,当时就在店门口把我给打了一顿,然后她就气冲冲地走了。”
“她没撂下什么狠话?”
“她本来就挺狠的,听卢中福那个狗东西说,她还杀了自己的丈夫呢。不管怎么样,我都想着,要去给虞伯青提个醒,结果那天晚上——”
“你亲眼看见吴良月杀人了?”
“那没有,不过她搬东西我看见了。”
“轮胎?还是汽油?”
“是花!两盆兰花,黄色的吧?那好像是康教授的一个实验室培育出来的兰花新品种,本来就只有一珠的,后来虞伯青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又培植出来了几珠。”
说到那个花,黄色的兰花,何为倒是想起来了,当时那个康教授门口围着一大帮子学生,就差点挤掉了他的一盆兰花,当时他可紧张了,伸手就想徒手接住。可惜花盆太重,最后还是自己帮他给扶正的。
而那天去询问吴良月的时候,何为虽然没有看到兰花的影子,但在她的美甲层里,何为看见了一般花瓣,浅白色中带点黄,花瓣很小很精致,很像是钱露路说的那种,虞伯青助力配置的花珠。
“那再说说你看到卢中福脑袋分家的事吧。”
何为话锋一转,还是将事情转移到了她不愿意面对的一边来。
“你说什么呢,人是我杀的,我···我当然见过他尸身分离的样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开始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地变换着坐姿,以图能够离对面的何为远一点。
“你让那个男人带着你们的孩子离开,你以为自己抗下所有的罪,孩子和他爸爸就能过得好了?”
“你怎么知道孩子是——”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不管是孩子的事,还是那个你以为他对你很好的男人。他——可是带着目的来接近你的。”
说着,何为就给她拿出了一张照片,正是他在赶回来的路上,让胡北月调集的吴良月公司附近的监控画面的截图。画面里的两人,正是吴良月,还有钱露路那个意外结识的,体贴入微的地下情人。
而他拿出这张照片,就是为了让钱露路相信,她所谓的那个真命天子,也不过是吴良月想算计她丈夫的一环而已。
引诱她出轨,然后再适时地让卢中福发现他俩的奸情,到时候他再一冲动杀人,吴良月再一趁机报警,到时候卢中福的老大叶成顺,也就是莽三儿,必然会受到冲击,不敢再跟她作对的。
只是令吴良月意外的是,在自己已经给钱露路安排了一个婚外情人的情况下,她竟然还敢跟虞伯青有“私下联系”,这当然是她不能忍受的。
尽管这件事虞伯青并不之情,但好强又要面子的吴良月,最终还是选择了杀害她认为已经对自己不忠的虞伯青。
但仅仅一张照片,钱露路是不会改口的,她望向那张照片看了许久,愣是没憋出一句何为他们想要的话来。
终于又过了许久,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何为这才看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人——二队的王玉。
“怎么样了?”
何为激动地站起身来,毫不避讳地在钱露路面前问起了他要打听的事的情况。
“人已经抓到了,孩子也已经救回来了。”
“什么孩子?什么人?是我的孩子吗?”
这时候的钱露路才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可能是被骗了。
没等王玉接着回答完她的问题,何为就把他叫了出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是不是我的孩子?到底是不是!”
“是,不过,是在那个男的卖掉孩子之后,我们才把人给救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卖掉我们的孩子!”
“因为他相信,那不是他的孩子,即便真的是,对他来说,也是个累赘。带着个孩子上路,他还怎么逃命呢?”
说到这里,钱露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健谈,转而失落地趴在桌子边上,不停地抱头痛哭起来。
“我猜——你应该压根就没见过卢中福被割下来的脑袋吧,是那个男的跟你叙述的。”
何为很自信地开口分析起来,结合刚刚钱露路听见头身分离时候,止不住的惊讶表情,他就明白了,其实那颗头,本来就不是割下来拿给她看的,而是那个男人要杀了卢中福,拿着他的头给叶成顺交差。
见她不言语,何为接着分析道:“你刚从警察局出去,那个男的就应该已经找上你了,他跟你说,卢中福可能发现了孩子的身世有问题,准备弄死孩子,所以他就先下手为强,先了结了他,对吗?”
钱露路明显是被何为给猜中了心思,手指扣动的姿势愈发强烈起来,但仍旧没有开口答话。
“你在他的暗示下,准备自己接下这桩祸事,让他带着孩子赶紧离开,对吧?”
“没有。”
她的两个字,所得极其没有底气,言语的时候,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你今早来警局的时候,外套上有一层白雾,这是天气温差大,早晨十分容易在人身上凝结水汽所致。但现在这个时节,这种现象,也只在天刚亮的时候才会出现,现在天亮——是五点吧?那个时候卢中福就已经死了,你杀了人还有空去湖边溜达两圈,然后再到警察局,跟一大帮子警察闲聊两句?过了好久才良心发现来自首?别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的对你好过的男人,他叫虞伯青,他已经因为你的一句谎言而丧命了,别在作孽了,说出真相吧。”
何为的话让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刚刚还紧绷的身体,也在此刻,瞬间瘫软了下来。
“他真的把我的孩子卖掉了?”
“刚刚我的同事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待会你可以看看执法记录仪,我们已经蹲点很久了,到时候你可以看看你的这位真命天子,到底是怎么出卖自己的良心的。”
“我说,我都说!不是我杀的人,只是我刚刚出去之后没走多远,他就找到我了。他说,卢中福已经被他杀了,因为他要卖掉孩子,所以他想带着孩子离开。我想到了你们,想到了刚刚那位女警官跟我说的话,我觉得,我们全都走了不太稳妥,所以我又折返了回来。”
“他手上是不是还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外边还有一辆黑车置气等着他?”
钱露路陷入了回忆,刚刚自己就顾着孩子还有他了,没太注意路边的情况,不过他手里确实是有两个大包小包的东西。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就剩下一个包了,装的只有他自己的随身物品,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打算带走你的孩子!他只是在完成任务!只有那个不见了踪迹的包,里头装着的,就是他要带去跟他老大交差的东西,也就是卢中福的人头!”
“你们知道是他杀的人了?”
“这个不用你管,我们会调查清楚,找到实质性的证据来指正他的。”
问完话,何为刚准备离开,她不知怎么的,又开口叫住了他:“和警官,虞伯青是个好人,你能不能帮我告诉康教授,当年的事——”
“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我会暗示他,当年虞伯青是清白的。”
应下了她的请求,何为又立马带着人封堵了吴良月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