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院落,夜色愈发深沉,草间的虫叫鸟鸣戛然而止,连一丝微风都没有了。斑驳的树影遮住了皎月,透过的月光洒在新翻的泥地上,落下一层淡淡的灰。
成康安缓缓脱掉染上血点的白色手套,随手将园丁用来松土的铁铲丢到角落。衣襟内的手帕早已被汗水浸湿,皱巴巴的像他此刻紧锁的眉头。
自王位山一行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不过挥了几下铁铲,胸膛便喘得不像话。
“嗡嗡” 两声震动从他的西装裤袋内传出。成康安特意交待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打扰。他仰起头环顾四周,确定别墅附近毫无异常后,这才眯起眼睛语气平淡问道:“什么事?”
“成总……” 总助在电话那头语带焦急,却欲言又止。
“说。” 成康安微微皱眉。
“顾小姐突然……” 总助话到嘴边,却又立即被上司打断。
“我知道了。” 成康安心中一沉,看来藏在暗处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先一步朝自己身边人下手了。
“加强安保等我回去。”
“是。” 总助听到命令似是松了口气,恭敬地等老板先挂电话。
不对,如要下手做局,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十有八九玩的是那套调虎离山的把戏。念及至此,成康安冷笑一声,转身走出庭院,同时在电话里继续交待:“等等,先查下肖开住的医院,安排几个人护我过去……”
肖开也好,肖得胜也好,哪怕是暗藏与后的黑蚁资本亦或者是更上一层的永乐会,今天惹到他成康安,那么势必要让对方付出深刻代价。
成康安随手将电话丢进副驾,大步跨入跑车。脚下油门深踩,尾部排气管颤动暴起,如离弦之箭朝向城西医院驶去。
别墅院落再度恢复寂静。不多时,一位俏丽的黑色剪影踩着摄像监控的死角,在整个别墅中四处寻觅。四五层高的建筑,里里外外搜寻无果后,少女阿粒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后院泛着潮气的泥地。
坑内的土翻至两旁,黑色睡袋骤然显现。面对还在渗血的地面,阿粒丝毫不惧,小心谨慎地伸手破开拉链。
一道深深的血痕从额头贯穿至前胸,原本白皙瘦削的锁骨上嵌着碎玻璃渣,青黑色的指痕绕着下颌,甚是吓人。
阿粒在边境上过战场,见过残肢断臂,可此刻睡袋内的可怖景象,却也不由令人惋惜。她目光上下扫视发现异样,扯下胸针后便翻转手腕,轻轻探上江川水的脖颈。
几息之后,阿粒眼神一凝,迅速扛起睡袋翻墙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川流不息的街道与偏僻的郊区对比鲜明。城中商业街道,正有一辆白色急救车无视红绿指示灯,一刻不停冲向城西方向,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般深沉浓重,此时正值凌晨三四点的冬季,天空依旧被黑暗笼罩,丝毫不见一丝白光透出。
城西的某家私立医院楼下,早已围满了来自各家媒体的记者们。
肖开意外坠楼的消息一经传出,那些消息灵通的各路记者便如同嗅到了猎物气息的猎人一般,不分昼夜地聚集于此。
他们已经在此熬了整整两个通宵,双眼布满血丝,却只为能够探得劲爆新闻。
“美哥,你说我们还得蹲守到什么时候呀。” 一位头戴鸭舌帽的实习记者紧紧裹着衬衫,半蹲在苹果箱边上,肩膀不停地瑟缩着。他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 G 城初冬的夜晚如此寒冷,说什么也不跟着美哥来跑这艰苦的外勤啊。
“冻着了吧,刚喊你多喝两口泡面汤你不听。小伙子冻冻没多大事儿,下回就有经验了。” 美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冲锋夹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路口来往的车辆。
这个时间点本就没什么车经过,除了 G 城的地面环卫,也不过半个钟头才路过一辆私家车而已。
饶是如此,每当车头远光灯探入医院范围,一大帮记者立马精神高度集中,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弦。
哪怕是从院门口跑过一只野猫,他们也要争先恐后地采访下这只猫是公是母。
“行吧行吧,美哥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呀,那个 AC 集团的成总真的会来吗?” 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双手插在兜里,不停地吹着腮帮子,似乎想用闲聊来分散饥寒交加带来的烦闷情绪。
殊不知此话一出,美哥迅速环顾四周,然后伸手拽着年轻人来到偏离人群的路口,嘴里低声说道:“嘘,小点声。这可是我的独家内幕消息。前天,郑局就已经查清 AC 集团那些事儿了,外面传的什么盖楼打生桩、输送利益违规串标,基本都是谣言,成康安是无罪的。我估摸着按照 AC 集团的公关速度,这两天多半会亲自来看看肖氏集团的公子……”
“啊,那我们还来跟着什么劲儿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惊天消息,会颠覆整个 G 城。” 年轻人有些失望,仰望星空,仰天长叹。
“嗨,你啊你就是太年轻了,经历的事儿少。上市公司哪个不做点缺德违规的事儿,就算罪恶滔天,上面一句不让放,我们辛辛苦苦编稿大半年都是白费。我看得开,只要不影响我吃饱饭就行了。大新闻是爆不出来的,能摸点花边新闻也不错。唉,我们一会可得盯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