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熙攘非凡的庭院现今阒寂冷清,仅余几个临时雇来的仆人在雨中奔忙。
灵堂设置于宽敞却略显敝旧的大厅内,边家余下的两三个旁亲立于两侧行礼。白色的挽联颓然垂挂,空气中氤氲着馥郁的百合花香。前来吊唁之人寥寥可数,也难见真心悲恸之态。比起长辈离世,他们更忧心集团破产后自身的何去何从。
丧钟沉郁,悼唁之声在豪门庭院中回荡。
葬礼行至末尾,边听白换了套祖母生前最钟爱的白色西装,缓缓走至大厅中央。她内里的衬衫扣子扣至顶端,神情漠然,无悲无喜,与四周清一色的黑衣形成鲜明对照。
边听白行至祖母遗像前,虔诚地点燃三根细线香。中间一截香灰被室内扬起的风吹落,她的眼眸仿若蒙上一层薄雾。线香稳稳插入铜炉,烟柱垂直升腾,盘旋不止。待她再度转身面向众人时,眸光依然澄澈坚毅。
阴沉的天空压得极低,似一团洇不开的墨。萧瑟的风顺着气流灌入灵堂内厅,徒增几分凛冽之气。棺椁前长明灯熄灭燃尽,宁欣自蒲团上起身,红着眼眶为祖母添上新的。
凭吊的宾客稀稀疏疏,在暴雨将至前陆续离去。边听白正与陆律师在大厅的一角商谈着遗产处理的事宜。当她提及家族基金时,陆律师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提前告知:
“边珩集团家族基金的所有权,依照您的祖母也就是罗氏临终前的意愿,全权授予宁欣小姐托管,并且宁小姐当晚便已签署确认函,所有文件当下都在三方流转,处理完毕后我亲自送来。”
“好”
边听白眸光透出不易被察觉的惊诧,她缓缓侧身,与黑白像框中祖母的遗像对视,心内竟不自觉地刺痛起来。她深知,祖母知晓自己的心思,可祖母竟宁愿将家族基金托付给相处短短数月的宁欣,也不愿再让自己涉足其中。
事态发展超过预想,似乎也意味着边家的清算计划正慢慢脱离她的掌控。
不等她继续开口询问后续的相关事宜,变故陡生。正门外,头戴黑色鸭舌帽的宾客猛然挥手,向灵堂大厅中央掷进一枚黑色球形物体。那黑弹不偏不倚,正巧落在边听白的脚边。
“刺啦”一声嗡鸣,黑弹与地面接触后,迅速朝着四周吐出浓烈刺鼻的白烟。
灵堂内的光线瞬间被烟雾吞噬,原本静谧的大厅响起几声刺耳尖叫。边听白心内警铃大作,暗嘲这成康安动作如此之大,竟要在这葬礼之上动手。
她反应极快,用袖口捂着口鼻,一脚将烟雾弹踢至大厅入口以拖延时间。同时她不忘伸手拉起左侧早已抱头蹲下的陆律,开口追问道:
“宁欣呢?现在人在哪?还在内厅吗?”
陆律师呛进几口浓烟,涕泗横流,他竭力捂住心口抑制胸膛起伏,声音颤抖说道:“在,还在内厅,我刚从里面出来还见到她。”
边听白得到肯定答复后,并未即刻离开灵堂。她指节发力以特定规律敲击左耳佩戴的微型耳麦,试图与保镖联络,然而灵堂内所有信号源已然被人切断。
转瞬之间,边听白面色沉凝,调转方向疾步迈向内厅。她右手解开西服纽扣,左手稍扯衣角,将白色西服脱下搭于臂弯。
她脚下步伐不停,十多米的长廊,几息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