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起见,群租房城中村肯定是不会再回去。唐立青在短期内亦不打算另租别处,城西附近日结小旅店多且人口密度高,她更不容易被泄露行踪。
一直到日上三竿,唐立青寻完旅店便回来花店一趟,她见着李达乐还没醒,干脆去隔壁条街用午饭,又顺带给乐哥带了一屉刚出笼的包子。
刚进店门,唐立青发现李达乐仍躺在地,可这人左右眼却是悄咪咪睁开条缝隙似乎再装睡。她也懒得同他计较,直接刚出炉得包子丢到桌面,接着单腿一跨反坐在塑料靠背椅上,对着李达乐上方的空气说道:“唉!时过境迁,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整个博子道上谁不知道春发花艺顾客最多、生意最旺,乐哥做生意顶顶好,谁能想到现如今生意做不下去不说.......”
“连店都要黄了。”
前面几句李达乐勉强能憋过去,等到最后一句话尾音还未落地,他人便激动得立马从光滑的瓷砖地面弹射而起,同时嘴里嚷嚷道:“呸呸呸,你才要黄了,阿青别瞎说!”
“哦,醒啦?昨天谁抱着酒瓶子不撒手,还说什么AC集团要拆店来着,唉!然后就说不过啦。”
“是你吧乐哥?”
李达乐脸涨得通红,也是知晓昨夜丢人丢大了。他硬着头皮坐到唐立青对面的椅子上,埋头吃起了包子。这屉刚出笼不久,面皮连带汤汁还热得很,李达乐刚咬上去就被烫了一下。
“一笼包子十二,昨天酒水费四千八百三十四,连带上送您回家的人力运输,诚惠五千块。”
“现金。”说完,唐立青摊开手掌伸到乐哥面前示意他付账。
换做往常,李达乐必定要讨价还价一番,可他此时却是一声不吭得像个泄气皮球。
他将包子塞到嘴里囫囵吞了下去,似乎这回是不觉得烫。又连续啃了几口肉包,李达乐方才停下来对着唐立青说:“行了行了,你喊我一声哥,你哥能赖账?”
“等过几天货款到了就给你。”
唐立青察觉李达乐反应多少有些反常,可凭他最后一句话还是相信几分。
细细算来,这段时间不必要的花销逐渐掏空家底,想到后半月还有红色炸弹要应酬,她就头痛无比,但凡手头有富裕也不至于落到抵押龟甲的地步。
除却与江川水在一起的几个月,这两三年来她只身一人生活在G城,也仅仅是活着而已。什么活计都接,端盘子、送货、送外卖、发传单、偶尔在花店打杂,给玫瑰拔拔刺儿,给仙人掌浇浇水。积攒下来大部分收入都用来寻找茶茶,现如今这么折腾,存款理所当然回归均值。
好在G城最不缺的就是杂活,只要肯干都有口饭吃。劳碌大半月,她口袋倒也充盈了些。
日子过得也快,挂历上的数字都快接近俞苏请柬上婚礼的日期,可李达乐那笔酒水账却仍是没收回来。
本想着直接去春发花艺的,刚踏上博子道,李达乐便发了条简讯过来喊她去一趟。也是赶着时间点,唐立青没回他短信,立马就奔店里。
进了春发花艺,唐立青刚进来就察觉不对,平日里店铺内都是一排排堆叠各式花卉绿植,今天这店里却是空荡荡的,打个喷嚏都有回音。
“进来坐吧.....”李达乐短讯发出还没十几分钟,也没想到唐立青出现这么快。他喉头发紧,话尾音稍显几分哆哆嗦嗦。
“乐哥怎么今天清库存啊,卖得一点不剩。”唐立青在屋内寻了个椅子自顾自坐下,又四下望了眼,嘴里调侃句。
“阿青你过来,这个先收下。”这段简单对白,李达乐练习了大半天,饶是这样也没把话讲清楚。
唐立青走至他面前接过那一张轻薄的纸,她好奇之下低头细看,竟然是一张五千元整的手写借条,落款日期是今天。纸上手写字体端正无错字,想必是抄写查阅过好几遍的。
“阿青。”李达乐见着唐立青看着纸面不说话,他心内踌躇,头便低得更深。
“钱呢?”唐立青攥着借条的手指微微发抖,冷着脸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