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青在地上认命地趴了半晌,见宁欣迟迟没有接下来的 “教训”,想着应该是饶过了她,便也立马识相地从地上爬起来。
也因着两个人彼此间的心结算是解开了,自己倒也不必再刻意激小师妹让她撒撒气,因而嘴上乖了许多。
“一会走了,天黑别送我了。” 唐立青把方才收的礼物摊放在桌台,单手撑在行李箱上,边低头整理边说道,不敢再抬头看宁欣一眼。
“阿靖,什么时候会回来?” 宁欣知道眼前这人决定的事确实不会再回头了,便询问了归期。
唐立青听罢,左手掌压下了行李箱盖,右手顺着边拉上了内拉链。她心内叹了一口气,却还是不动声色,嘻嘻哈哈地说了一句:“啊,大概过段日子吧,师妹要好好把明盐山发扬光大,我还指望着回来能直接养老享享福。”
她这一句话,在宁欣耳朵里就是再也不回来的意思了。
宁欣目光从唐立青闪烁不定的眸子里挪开,她侧过头对望窗外玻璃透射的朦胧半弯残月,突然开口说道:“阿靖前几天晕倒的时候,手机响了。”
唐立青正蹲坐在地上收拾最后的物件。她听罢,猛然站起身,后脑勺一阵发懵,也不顾头晕目眩,直接摸索出裤兜里的手机。等开机后,看到熟悉号码三个未接来电,她连呼吸都暂停了一下。
“我帮阿靖接了。” 宁欣侧望着月色的双眼再次回到唐立青身上,对着她逐字说道。方才阿靖的举动一览无遗皆是被她扫入眼底。
“找我的?说了什么?” 唐立青无暇顾及宁欣的试探,她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不决,终是没有立即回拨过去。
“是个女人打的,她开口不是找阿靖。” 宁欣脑海里回忆着当时那个陌生女人在电话那头的清冷声线,以及自己在提到阿靖晕倒后高冷声调的波动起伏,继而思索片刻说道。
“是找唐立青。” 宁欣的双眼再次朝着阿靖身上扫去,似要盯出个洞来。
唐立青心底下意识抵触不答,避开一圈敷衍了事回道:“咳,人在江湖总有个艺名。”
“我得赶紧走了,赶不上缆车了。”
“记得明天帮我跟你爹说一声,我赶不及去找他老人家。”
“反正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耳朵都要起茧子。”
唐立青不等宁欣继续开口,便立马打断,又自顾自地说了一长段撇开话题。说完,她提溜着黑色行李箱悻悻而去。
宁欣站在门口听着她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知道她不愿意回答了。便偏过身子让出了一条道,望着阿靖离去的背影,连一句 “再见” 的场面话都没开口,再也没有阻拦。
行李箱底下的四个轮子与粗糙不平的硬土相碰发出 “骨碌碌” 难听的刺耳声,随着唐立青远去的脚步,逐渐消逝在环山窄道间。
已然接近十点,过了时间环山缆车早已停止运行。她们二人心知肚明皆没有相互拆穿,既然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多一晚少一晚,并没有任何分别,她们还是配合默契地一个没有开口,一个没有挽留。
若说人生是场不断的修行,得到师父的庇佑,本该是她修行的起始。
当年下山时唐立青深一脚浅一脚,想起那年下山的狼狈,和如今又有多少分别?
只是那股子不甘心,从脚底的刺痛升腾而起,由腰及胯,烧灼了她的胸腔。她很想转过身,跑回去,揪住宁欣问问清楚,喜欢她不假,可到底有几分?
也想问清楚,那个电话,她又说了什么?
脚下的方向没有变,泥泞布满了鞋履,自嘲也爬上了嘴角。
“是找唐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