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百里军驻扎在昭觉城郊已有十余日。
自从得知次子百里卫林战败惨死中沧城,百里家主百里正卿震怒,发誓要替战死的儿子和将士们报仇。百里正卿点兵备粮月余便率兵南下。他率十万精兵绕至沙漠左侧的凤尾,再由凤尾一路南下,渡江打到中沧。而其长子百里卫济则另率十万精兵从沙漠右侧到昭觉,南下到安祁,最后渡江可直达沧州。
太子已在中沧立城威且与青州段家结亲之事天下皆知。按照目前形势,段家发兵已经取道凤尾,百里卫济则该马上率兵赶往安祁,随后快速渡江占领沧州。再乘势南下,或可一举拿下中沧。
可百里卫济的十万名将士却被一万破云军困在昭觉城郊已有十余日。百里卫济并没有亲眼见过所谓的破云军,一万人这个数目也只是听说。这十多天破云军并没有与百里军正面对线,而是躲在暗处突袭,打一会儿换一个地方。就像是头发上的虱子,咬人疼得很,偏偏你看不见又抓不到。
此外,破云军盯上了他们的粮草,几次三番袭营和打劫粮草,导致百里军中粮草不足。百里卫济派贝建义在昭觉城中募粮,可此举所效甚微。后又向附近城镇买粮,得到的回复却是粮食价格上涨得厉害且各商铺以冬日备粮等缘由拒绝卖粮。
百里卫济一脚险些将沙盘踢翻,回话的贝建义吓得躲在军师张之后面。张之嫌弃地把贝建义拉回自己身前。
百里卫济:“每个粮铺都是这样说的话,要么是那些商人嫌命长想趁机敲一笔,要么就是早有人跟他们私底下打好了招呼。不是说破云军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吗?他们还有这个本事,嗯?”
贝建义忙把自己知道的都抖落出来:“大公子,前不久破云军收了火凤寨和天龙帮,这两个帮派是我们这儿附近最大土匪帮子。他们与附近城镇的各类商铺私底下都有来往。所以破云军应该是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了。”
百里卫济嗤笑,“很好,既然他们跟破云军蛇鼠一窝,那我也用不着客气。一会儿你直接带两个小队去把那些商铺给我砸了,把粮食都给我拿回来。”
贝建义:“是是是,大公子明智!明天一早我就带人去募粮,三天之内定会协助公子解决粮草问题。”
百里卫济揪住贝建义衣衫,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恨恨说道:“你跟我说明早?怎么,你还想回去抱着你的五房美妾先睡上一觉?就算现在是半夜三更你也得给我去把粮拿回来!听明白了没有?”
贝建义又惊又怕,只能应承道:“明白明白,小官明白!小官马上就去,立刻马上就去。”
百里卫济一松手,贝建义逃似的跑出大帐。百里卫济猛灌了一壶安神的茶水,可烦躁的情绪也没有得到安抚。这些天全军上下被破云军折磨得不敢安睡,就是睡着了也得睁着一只眼睛。那帮人白天袭营,半夜三更袭营,还是数支小队从不同方位袭营。打完就跑,而且踪迹隐匿得很好,搅得百里军内部不得安生。百里卫济与营中众将士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百里卫济向张之问道:“张之,我们在昭觉停留太久不利于局势。你想出了什么方法了吗?”
张之答道:“破云军清楚以他们的兵力远不敌我军,所以他们不敢正迎击。他们断我们粮草,又断我们去祁安的路,显然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他们把我们拖得越久,于我们越不利。从昭觉到祁安,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行军也得花上七八天的时间。不能再这样跟他们小打小闹下去,先备好八日粮草整顿兵力,直奔祁安。”
百里卫济点头道:“一帮乌合之众,不用再跟他们浪费时间。那个姓贝也就嘴上会说漂亮话,什么也不会。备粮的事情你亲自带兵去办,我不放心他。”
二人正在大帐中说着话,忽然帐外传来鼓声。
“突袭!突袭!敌军来袭!东北方向有一支小队!东南方向也有!”
听见帐外的动静,百里卫济实在是忍无可忍,拿起架上的佩剑大步跨出大帐。“一夜突袭三次,这帮土匪是要闹哪样?!你搅得我不安生,那我叫你有命来没命回去!来人,备马!”
数日前,文若、水云郎和木琴心便各领着一支几十人的小队时不时袭击敌方营地。其一是扰乱敌军,而更为重要的是拖住敌军,为其他破云军在祁安的布防争取更多时间。
袭营的风险很大,而他们数次均能顺利逃脱的原因是他们熟悉地形。他们早在昭觉城方圆几十里处设下了隐蔽据点用来隐藏行踪。据点数量多且位置很散,而小队成员又都是军中体力和轻功极好的年轻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藏身的据点,一出敌营便如仙女散花一般往不同方向逃去。可以说据点密密麻麻落在昭觉城东、西和北三个方位,而其余破云军则是围堵在南边以游击战的方式应对百里军。这样的布防是文若想出来的,这样的法子确实有效拖住了敌军。
文若带领的小队据点主要是在东边。半个时辰前三个小队再次向敌军发起袭击,敌军似乎也受够了这样的方式,这次追出来的人数是前的数十倍之多。这次文若的队伍里有十余人在突袭中丧命,他右臂也被流矢擦伤。
据点是藏在破庙下的一间密室,空间不大,勉强能容下三人。同文若一起的另外两人都受了伤,其中一个被砍伤了腹部。据点备的伤药不够,给那位重伤的同伴上完药后,止血药已经所剩无几。
文若撂下一句“我出去采些草药”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根湿木棍和几株草药。而他半边身体都是湿漉漉的,走两步身上的水珠淌下来就是一个小水坑。
同伴大惊失色:“你怎么搞成这样?敌人追过来,你被伏击了?那这里不安全了,我们要尽快离开。”
文若脱下湿衣服架在边上烤着,又把草药的叶子撸下用干净纱布裹着,放桌上捣起药来。“敌人没有追过来。我出去采药不敢点火把,不小心掉进水坑了。诺,你把这个敷在伤口上,一样有止血的功效。”
同伴拿着刚捣好的草药,对文若说的话将信将疑,“你确定这个真的有效?不会起到反作用?”
文若瞪了那人一眼,作势要把药抢回来,“你不要就还我。我身上也有伤呢。”话是这样说,不过文若并没有动。
同伴敷上草药用纱布缠紧了,笑嘻嘻地把他的外衣丢给文若,“你这药还真有效果嘿。得了,别说哥哥没良心啊,穿上吧,别冻着了。就你那身子板,冻着了哥哥心疼哈哈哈。”
两位同伴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没良心笑着。文若对他们这种调侃早习以为常,半笑半恼地把外衣卷成团丢回去。“滚蛋!”